殊途(89)
她这话没有毛病,说得客客气气。可王培清就是觉得哪哪都不对劲,不舒坦。
他松开手,卸了力,说实话两人一来一回,他手里的棋子却没了落脚的地。
又下了几个台阶,他才道:“你这工作强度怎么样?很辛苦?”
安平对刚才两人之间忽然凝滞的气氛好像浑不在意,絮絮叨叨:“挺累的。我上大学的时候就跟着研学公司干兼职了,一天就给个一两百块,不过那时候精力旺盛,总想着实践实践,也就没把待遇放心上。后来自己开始带团了,糟心的事更多,不过服务行业嘛,大抵都这样。”
王培清问:“那你有没有过换行?”
他其实已经无心再问了,如果上山的时候他们都是蓬勃的,被自然涤荡澄澈的,带着一颗难得诚挚的心在跟对方取乐。那么下山的时候成年人的獠牙在疲惫的时候就裸露出来了,这是个陷阱,安平用她的坦诚挖开的陷阱。
安平把帽子摘掉,她一头黑发丝丝缕缕落在背上:“在考虑,但还没方向。我们同学毕业后大多数都去了星级酒店,真干导游的实际不多。”
王培清有心较劲:“要不你上我那儿去?”
安平愣住,一前一后的脚步停在同一个台阶上,转头看他:“你说这话过脑子了吧?”
王培清不紧不慢的,跟她踩到同一个台阶上,两人之间的视觉差距拉小了,他嘴角挂笑:“怎么没过脑子,我们两这不相处挺好,也没旁人分手那些污糟事,我那也正好缺人。”
“谢了,不去。”安平回身继续往下走。
王培清跟上:“我可真没别的意思,做器械的,销售岗,底薪加提成,五险一金都有,比大部分的民企待遇不差。你的五十万目标也不是不可能。”
五十万,五十万,该死的五十万。
安平脚步比之前快了点:“你怎么不干脆招我当你秘书呢?”
王培清快她一步下了低处的台阶,歪头打量她表情:“没这岗位。”
安平站定,看他:“照你现在这意思,你设一个呗,到时候我去给你当什么老板的私人秘书,还是叫什么生活秘书来着?”
王培清低低笑了声:“那我真弄个秘书岗,专人专岗。”
安平伸手将自己的包夺过来,盯着他,严肃道:“一点都不好笑,王培清。”
他也许是无意的,但是安平确实心生厌恶。
王培清正了正身:“我没开玩笑,公司确实在招人,我们的待遇放市面上也确实不差,公司的销售岗很重要,是饭碗,也确实有人一年就赚出半套房的。”
这两年有人做销售了,所以他慢慢在抽身。但是当然,他心思没那么简单。
安平闷声不说话,他在边上,马上到山脚下,有些游客已经去游客中心买吃食了,他说:“刚才许愿的时候我顺带着也帮你许了一个,就你那赚五十万的目标。”
又回到开始的地方,指示牌上的“您已向顶峰迈出了第一步......”变得有些模糊。安平摘掉沾满水汽的口罩,露出被捂红的脸颊,唇瓣也被弄得水润润的,她说:“谢谢,有需要我会考虑。”
安平跟上前面的队伍,两人再没寻着单独的机会说话。
王培清见她在卖温泉蛋的池子边一口气吃了三颗蛋,他嫌麻烦,再一个他总觉得吃了鸡蛋有股屁味,没吃。
不过看她吃东西的样子,真挺喜人的。
午饭后,下午又去了传奇小镇。
晚上换了酒店,再跟安平单独待一个空间,是他处理了点工作后到外面散步。
酒店全弄得亮堂堂的,外面也不见十分黑。
安平在雪地里讲电话,也不知道电话那头是谁,她表情一会笑,一会凝重。
王培清手里也握着话筒,对面是他妈。
蒋艳知道儿子去了长白山,欣慰:“大好年纪,出去转转多好,工作哪能干的完。”
王培清在这头敷衍地应和:“还挺好玩的,你和我爸也找机会来玩玩。”
“太冷了,”蒋艳在电话那边“嘶嘶”,“我还是喜欢冬天去海南,多舒服。”
王培清抬眸瞧了眼,安平还在讲电话。
他说:“海南你年年去,也腻。”
蒋艳说:“看吧,你爸放假那边都是最冷的时候了。”
她随即换了话题:“我先声明,我不是催婚啊。你爸同事,就你上学的时候你们高三那个年级主任,昨天来家里跟你爸搓麻将,非说要给你介绍对象,当场就把女孩的联系方式要过来给我了。我发给你,你聊聊?”
“不了。”王培清拒绝。
蒋艳趴在沙发上,电视声音开的很小:“你这弄得我不好交代,我觉着结婚确实不急,但你谈个恋爱也好。年轻的时候不谈不享受一下心动的感觉,你要等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