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8)
语气做作,插科打诨。
“啧啧,老王真狠,真抽哭了?”
王培清耳朵捂住也无济于事,咬牙:“滚......滚,都抓紧滚。”
前面的男生一腿撑着凳子,嗓子破锣似的唱:“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
王培清被一群脑浆里兑了水的玩意吵死了,待不住出去到走廊里清静。他看见安平和邹喻站在一起,故意拉开了和她们两之间的距离。
他对认识安平没有兴趣,只想歇会。
安平也是出来透气的时候看见邹喻在走廊的窗户边站着发呆,于是过去跟她并肩而立。
邹喻很不满她这种刻意套近乎的行为,语气里也一点不掩饰的嫌弃:“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安平双手压着暖气片,热烘烘的,比她那出租屋舒服多了,她吐出一口热气感慨:“你对我这么大敌意干嘛?我又不是破坏你家庭的元凶,要说也是你妈破坏了我的家庭。”
其实对那件事,她也不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只不过对一个离家出走并且没用多久就跟其他女人生活在一起的男人,她跟母亲一样用男人变心为这事想象出一个逻辑闭环对她们来说要更容易。
把自己放在被害者位置不仅可以大方地给予自己怜悯,还可以通过对对方的道德谴责来填满对方抽离后的空洞和无所适从。
邹喻黛眉蹙起,有点无语:“你果然是你爸的女儿,有其父必有其女。”
安平捂嘴笑了下,不知道是难过还是开心。她认真问邹喻:“邹喻,你在家里喊他什么,爸爸还是叔叔?”
她喊邹喻名字的时候依旧是惯用的音调,是一种非常幼稚的报复,就是要让对方心里不舒服。
邹喻沉默了几秒,开口:“我自己有爸爸,用不着叫别人。”
走廊里人影来去匆匆,偶尔几个调皮的同学在打闹,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更多是邹喻和王培清。在职中不一样,一下课,过道两边齐刷刷站着两排男生,逗弄路过去洗手间的女生,你推我搡看着羞红脸的女生然后露出冲动又得意的笑容。
那些举动就像被射在纸巾上多余的荷尔蒙,是带着臭的鲜花,有诱惑,当然闻见后也会令人恶心。
天是铁青色的,感觉要下雪。
王培清一个人站窗边,双手插在裤兜里,像古罗马共和国时期的雕塑。
邹喻看见他,隔空笑了下。安平也转头看了眼,对方在对上她目光前就已经挪开视线了,只留下一个侧脸,她问邹喻:“你喜欢他?”
邹喻觉得好笑:“你管得有点多。”
“问问也不行?”
邹喻乜斜她一眼:“没事还是少跟我说话,我跟你真的没那么熟。我不需要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姐妹,你要是很想知道我跟你爸处的好不好,他更喜欢我还是更喜欢你,你可以约他自己去问,我不是给你用来衡量父爱的参照物。”
安平不找没趣了,说:“复习资料的事情谢谢了,你要不说,他肯定也不知道买什么。”说完这话她从后门进去教室了。
邹喻走到王培清边上,心情也平复下来了,戳了下他羽绒服:“你实在撑不住跟王叔说一下,回家去吧!”
王培清摇头,没看她:“就是他今天把我生拉硬拽到学校的,生怕我落下一节课。指望他还不如指望母猪能上树。”
邹喻爱莫能助,她嘴里的王叔就是她们班的数学老师,也是王培清的爸爸。王崇礼和邹喻的妈妈邹明华以前当过同事,不过邹明华教美术的,发展空间小,一直留在原来的学校当老师。王崇礼调动到了一中,成了全市的名师,还组建了自己的特级教师工作室。
她和王培清小学读的不同的学校,后来邹明华拖了王崇礼的关系把她弄到了王培清上的附中,两人又考上了同一所高中。
邹喻撑着脑袋提醒他:“你别忘了中午吃完饭还要到音乐教室去补课。王叔和简姨都在,昨天我们就去了,他两现在跟打了鸡血似的,亢奋得很。”
“知道了。”王培清觉得自己浑身又冷又热的,一阵发虚。
邹喻说的补课,就是老师们给自己的孩子中午饭后开小灶。高三年级一共有八九个教师子女,都是相熟的同事,几个人一合计,每人负责一门学科,几个孩子在一起,学习氛围也好。
邹喻感慨:“整的跟他们要高考似的,我看着都嫌累。”邹明华每晚都会陪她写作业,几乎每天都到十二点,超过十二点也是常有的事。
王培清打了个喷嚏,嗓音钝钝的:“谁说不是。”
晚上放学,王培清很不情愿地坐上老王的踏板摩托回家。上楼的时候两人也一句话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