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水(45)

作者:南山

卧槽的意思

三美按着脑门,龇牙咧嘴地抬起头一看,日娃正弯着腰,捂着鼻子原地跳,血从他手指缝里滴滴答答往下掉。

三美惊着了,脑门也忘了痛,慌里慌张从兜里扯出来一团纸,纸张表面已经发绒,也不知道她装了多久。日娃接过纸塞在鼻孔里,没一会儿就被血浸透了,三美跨到更高一点儿的土包上,扯着日娃的右手使劲往上抬,直到日娃血手指天就像在发毒誓。

“刘三美你干啥勒?”

“哎呀你听我的就是了,左鼻孔流血就要把右手抬起来,一会儿就好了,忍着忍着!”

日娃左手扶着鼻子,右手指着天,像根电杆。一直到五六分钟以后,鼻血才慢慢止住,T恤已经被血浸湿了一大块,嘴唇也是乌青的,像挨了一顿打。

三美的脑门也没好到哪儿去,肿起来一个大包,中间红,两边青。俩人一前一后回到芬姐家时,芬姐都看呆了——前脚日娃自个儿跑着去找三美,后脚就一起挂彩回来了,这可真是个大稀奇。她把青椒炒杂菌端上桌:“我听村上说工地有人打起来了,说的就是你俩呀?”

三美一屁股坐下:“工地上是另一回事,我们这个,全怪他悄悄咪咪

云南方言

地弯个腰杆站在我后面不出声!”

日娃馋这盘炒杂菌,急着吃,可嘴实在是疼,吃一口叹了一下,又吃一口又叹一下......三美实在憋不住了,把碗一放,“你别哼了!”

日娃瞄她一眼,继续叹,三美挪到他那条长凳上,歪着头,“你望望,我也伤得不轻好不好?”

日娃还是不应声,嘴里“哎哟哟哟”地喊,三美把他筷子一拿,伸头到他前面瞪着眼睛看着他。

“你拦着我吃菜啦!”日娃嘴巴合不拢,漏气,说话像放屁,噗噗的。

嘴巴放屁谁听到能不笑?三美当时就笑场了。

饭过三巡,三美舀了一瓢冷水给日娃泡嘴巴,她自己则用一条湿毛巾包着脑袋。山里的水凉,一泡上冷水,日娃顿时就感到嘴好多了,竖起一个大拇指给三美。三美拉了一条小板凳,坐在他面前,“欸,说真的,你跟我说说,你进山窜来窜去都干啥呢?”

日娃收起大拇指,把背转给三美不出声,三美拿起小板凳,绕到他面前,“我保证不和别人说。真的。”

日娃的嘴泡在水里,一边说话一边冒泡:“你咋个还赖上人了?狗皮膏药噶

吗?

?”

三美把瓢抢了,慇勤地换了一瓢水,“我真的不和厂里的人说,你就告诉我一点点就行。”

日娃摇摇头,在水里吹气玩得不亦乐乎。

三美还不放弃,她托着下巴,“那我猜,猜对了你就点头。”

日娃盯着她脑门上的角,憋住笑点点头。

“上次集上只看到你和陈宝国,是不是凯子偷摸地在我们前面把鸡枞、松茸之类的都收了?”

这本来就不难猜,也算不上啥秘密,日娃“唔”了一声。

三美把头凑得更近了,眼睛闪闪发亮:“你和何云道是不是早就认识?你俩是不是早就有别的过节?你的货是不是出省了?该不会出国了!”

日娃用水瓢边缘堵住三美的嘴,三美没防备,喝进去一口水,跳起来拍着嘴巴哇哇地喊:“狗黑的你肉酥死了!”

方言:狗日的你恶心死了

日娃一看玩笑开歪了,脸羞得通红,赶紧把身边的山茶水的水递给三美漱口,三美一边骂,他一边赔不是,实在过意不去才坐下来把自己生意上的事儿正儿八经给三美讲了一遍。

三美猜得不错,这几座山里,不止是鸡枞、松茸、松露、灵芝被他和凯子收走了,连嫩青头菌也被他半夜就拢完了。

收购商很是不爱收青头菌,这东西好吃是好吃,可它也怪,从土里摘出来还能长,半夜采回家还是小骨朵,第二天就开成大伞了,保存特别麻烦。你又不能把它放冰箱,“智者不放冰箱”,这是每个吃菌人的基本操守。别提它运输也麻烦,娇嫩易碎。所以青头菌注定只能是山民独享的美味。

日娃偏爱做这没人肯做的生意。他半夜收了青头菌,连夜就送到镇上,凯子从镇上直接冲省城,省城还有别的人接应......12小时之内,北上广深的老饕就能吃上这一口鲜了。

其他的名贵菌子也是一样的模式,日娃这几年在省城打了一条不大但够用的物流通道,完全不过综合交易市场,直接走自己的线,只做固定客户。空运的本钱全部加在单价上照样不缺订单,价格是比综合交易市场出去的高得多,可架不住有钱人的钞票就像纸,图的就是一个快和鲜。

不过灵芝就没走这一遭,全让日娃泡成灵芝酒,用来送人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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