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愿(24)
——工作完成,周六有空,你呢?
林耀心情扬起又降下,回复他:“周六有事走不开。”
——没关系,我们再寻其他时间也好。
“耀耀姐!”关凌在人群中努力蹦起来,“我回来了耀耀姐!”
林耀的书法家恩师关童老先生,四十多才靠书法领域的成就结婚,五十才有了关凌这么个闺女,极其疼爱,可惜闺女不是可塑之才,不说书法造诣了,字能按规矩写就不错了。
三年前关童老先生去世,关凌还在学语言,为出国留学做准备。姑娘虽然也二十了,却毫无社会经验,除了哭什么都指望不上,林耀作为老人家唯一的关门弟子,帮前忙后给关童老先生办了葬礼。
葬礼后,关凌终于把语言成绩考到了堪堪能出去念预科的水平,关老先生的遗孀不会开车,彼时刚拿到驾照的林耀鼓起勇气,一人把关凌送到机场。
三年转瞬即逝。
变黑变瘦的关凌拖着俩行李箱,背着一只硕大的旅行包,结结实实扑进林耀的怀里,额头“砰”砸上去,连人带行李,给了林耀一个疼痛且窒息的拥抱。
“好想你啊……”她说。
“怎么回事?拿好多行李……”
“我不上了。”关凌说,“我退学了,姐。”
林耀不觉惊讶,她甚至比关凌还平静:“师母知道吗?”
“知道,我跟她说了,我说我太痛苦了,我根本不是学习这块材料,我俩隔空抱头痛哭,然后我妈释然了,让我滚回来,没出息也得在家没出息,不能在外丢祖国的人。”
“那倒不至于上升到这种高度……”林耀吐槽道。
“嘿嘿,就是这么一说嘛。”关凌道,“正巧我妈要开展,我就收拾收拾滚回来了。姐,你来拉这个箱子,这个轻。”
旁边有一对情侣热烈拥吻,说出的话直逼影视剧台词,旁若无人地上演着催泪大戏。
关凌看了会儿,点评道:“好抓马。”
“别看了,快点的。”林耀催道,“再磨蹭会儿,到家就别想睡了。”
关凌拖着行李快步跟上林耀,接着八卦道:“我总能碰到抓马的事。耀耀姐,你记不记得当年你送我出国,也是这个机场,好家伙,也是……”
关凌又小跑了一阵,喘了口气,讲道:“你把我送到安检口后,我不就在那里排队嘛,然后我那一队,里面排到过安检门,有个男的,长得还挺好看的,忽然发疯了……”
林耀一边找着她的车,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
“他就突然想跑,往安检区外面跑,把所有工作人员都吓一跳,以为他要干什么,差点把防爆盾都上了,后来他同行解释,说是看到女朋友还是前女友的似乎是来送他了,他激动的……”
“无聊。”林耀评价。
“哎哟,反正那场景,特别偶像剧。那漂亮小哥朝我这个方向看了好久,旁边人劝他,说再不走就要把他送小黑屋调查是不是嗑药了,他张口就说,这次再错过,这辈子可能就遇不上了……”
车响了两声,林耀忽然驻足,本来就不小的眼睛,瞪得溜圆。
关凌:“怎么了?忘了什么东西了吗?”
林耀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说起来,那次送关凌出国,她确实有点印象,总觉得前面排队的某个背影,透出清俊气质,让她熟悉又心悸。
但她看不见脸,甚至有时候,连背影都会突然消失在她的视野范围内。
她那时甚至跟关凌聊了好久拖延时间,想等个机会,看这人长什么样子。
只是因为那天还有课,最后她不得不走了。
她当时回头跟关凌再见了三次,也没见那个人转过头来,让她确认一眼。她就这样,一边怀疑着一边遗憾着坐上直梯,怅然若失地离开了机场。
“应该是错觉。”当年电梯门关上的刹那,林耀对自己说。
坐上车后,林耀如那年一样,重复着:“应该是错觉。”
天底下没有这么巧的事。
她看向支架上的手机,她想问一问沈衔川,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卡上安全带,起步后没多久,她刹车停下。
“关凌,这个机场,投入使用有三年了吗?”
“有啊。”关凌说,“这不是新机场嘛,以前我爸带我出去玩都是去东边,东边那个是老机场。”
见面那天,沈衔川说过!
他那天,强调他三年前从新建的机场飞德国,重点根本不是在介绍他的游学经历。
所以,三年前,自己看到的那个背影,真的是他?
“怎么了?真的忘东西了?”关凌小心问道,“姐姐你别吓我,快十二点了,好可怕。”
“没……没有,没事,明天了,等明天。”林耀说了句没头没尾,关凌听不懂的话,“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