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安靠着门喘息了几下才注意到郁蕴正看着某样东西出神，甚至都没有察觉他的到来。子安靠近了才看到他拿着的纸条是一张收据，很普通的收据。

“什么东西？”子安开口问了句。

郁蕴转头看到是他，这才发觉自己一直站在房间里，都忘了坐下，忍不住笑了下，“收据，买电脑的收据。”

听他说电脑，子安联想到的就是凄月买过的那台笔记本，“是陪她？”

郁蕴走到沙发上坐下了，闭上眼靠在沙发背上，“那是她唯一一次为了看病之外的事情找我，虽然是因为没有别的人选，可是，那是我仅有的记忆。那天她逛了很久，虽然是为了别人买礼物，可是我还是很开心，那也是我第一次逛街逛那么长时间，第一次不觉得逛街很难受。”

子安突然听到他说这些，刚才看到他看收据时不好的预感更加清晰，“郁蕴你不是现在才要告诉我，你还喜欢她吧？”

郁蕴转个头睁开眼看着坐在他身边的人，“是。”子安一下子呆在那里，他知道郁蕴只会和他说这件事，绝不会透漏半点给那个女人，可是……

“郁蕴你病了，没办法吗？”子安看到他又转回去看着天花板。

“我知道，我在想办法。”事到如今，根本没有可能，应该说从头到尾他都知道没有可能。

“不能自我催眠吗，你相信自己不爱她不就可以了？”子安好心建议道。

“那你要不要也试试？”郁蕴忽然含着笑说。

“不用了，谢谢。”子安敬谢不敏，这种事情，要忘记也需要靠自己，郁蕴他是情况特殊。

“其实……”郁蕴停顿了好久，才接着说，“子安，我试过了。”

“没有用？”子安好奇地问。

“不是没有用，我以前就试过了，我对自己说我不爱她，我的确也做到了。”郁蕴闭上眼，眼泪顺着眼角下滑，“看到林竹枫的时候，所有一切都回来了。”

“你……什么时候做的催眠？”子安想起来凄月上次来做治疗的时候，郁蕴的确没有那样的表现。

“我并不是不能承受那样的痛苦，只是那天，我催眠了林竹枫，想要让他去死……子安，我当时觉得害怕，我怕自己滥用力量，我怕我真的会忍不住，有一天也会让她去死。”郁蕴抬手用手指抹去眼角的泪。他真的觉得可怕，那种嫉妒和那种爱意都让他害怕，他从不曾如此爱一个人，初中那次也没有过。他懂得的越多，能够做到的程度越深，就越害怕自己掌握的这些力量会伤害到别人，会伤害到她。

“那你要怎么为她做治疗？你为什么要去见他们，为什么……”子安止住了话头，他自己不也是这样，明知道不该再见面，还是忍不住想要见到她。

“我知道我没办法做什么，我只是做引导，其他的事都要交给他们自己。”郁蕴说着，微微松了口气，慢慢睡去了。子安看着他躺倒在沙发上，叹了口气，郁蕴好像经常这样，和他说着说着就睡着了，就像是他催眠了郁蕴一样。

“笨蛋，早知道如今会这样，不如当初真的爱上我不就好了。”子安微微笑着这么说了句。虽然平日里也不能算特别好的朋友，可是子安一直都能听到他的心声，他不经意说过的话，每一句都是认真的。

我只是穷乡僻壤出来的乡巴佬，哪里懂得什么品味情调。我不会爱上别人。如果爱上一个人，只会伤害她。除非你喝醉了，我没办法催眠你让你去杀人放火。其实我一直都喜欢你。如果喜欢的人是你就好了。我不会爱她，因为没有可能会在一起，我才不像你这样笨。

郁蕴说他够理智，他以为他够坚强。其实子安知道，郁蕴也只是一个脆弱的人，守着自己薄弱的地方，不靠近女人，不接近男人，不对别人倾诉，不对别人好奇。他是仅有的例外，可能是因为他的冷淡，可能郁蕴以为他们不会真的成为朋友。

所以分别之后从来不联系，不是不想再听到他的痛苦，不是不想再让他以为还有所依靠。只是，不想让他害怕，不想让他知道，他们，真的已经是朋友。他在这世上唯一可以交心的朋友。

可是他还是陷进去了，凄月她一点都不知道，郁蕴这样的伪装，比她更彻底的伪装，是因为比她更深的爱。那时候，沈清茶告诉他，凄月习惯逃避自己的感情，他当时就想到了郁蕴。可是凄月她还是在挣扎着表达，郁蕴却是逆来顺受的放弃了反抗，他一直都是自己独自忍耐，不会表现给她看。

敏感如凄月，也没能察觉啊。

子安仰躺在沙发上，他自救都不暇，怎么他救啊？郁蕴他真是蠢到家了，忍一忍不就过去了，为什么一定要去见她，一定要去见林竹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