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京夜献(241)
眼看着白容脸色再度变差,沈鹮老实闭嘴。
白容没离开南溪坡,他要在此先设阵,沈鹮在南溪坡下设的阵法太脆弱,总得再加固一番,才好暂且放心去做旁的事。
沈鹮一直在南溪坡陪着他,见少年忙碌,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便只能站在角落里搓手胡思乱想。
她在白容身上,看到了典型的妖性,在白容的世界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也没有生死性命之重,只有你我的区别。
被他划分为“我”的,摔跤破皮都算大事,被他划分为“你”的,杀人放火皆无所谓。
沈鹮想,她大约也被白容划分入“我”的阵营之中了,否则又怎会能调动少年用玄马送信,还愿意给她通融。
他虽嘴上不饶人,看上去冷漠,却也的确在沈鹮遇见困难之时出手相助,且不止一次。
她先前在中融眼,对白容说出他们是朋友这种话时心里很没有底气,现在倒是感受到了,白容其实是将她当成朋友对待的。
从南溪坡离开后,白容便入宫调用玄马。沈鹮则在紫星阁里照常学习设阵,毕竟惊蛰大会后白容还布置了阵业,她尚未完成。
她没再去南溪坡,既然要将那处交给白容,必然要给对方十分的信任。
这几日,沈鹮继续盯着上官府,毕竟她赶走了两名蓝袍御师,恐怕已然打草惊蛇。不过上官家好似没时间管这些的,苏氏甚至没想到这一层上去。
近来上官家不告而别的御师不少,而今还能留在上官府的紫袍御师一个也无,朱袍御师也只剩下两名,蓝袍御师还是先前在紫星阁中招揽了大半,亦走光了。
见上官家乱成一团,沈鹮稍加打听也听出个所以然了。
苏氏失宠了。
要说她完全失宠也不对,因为上官靖对她还算尊重,府里原先放给她的权利亦未收回。苏氏很会做小伏低,在上官靖跟前还是柔柔弱弱招人喜欢的,但上官茹却令上官靖分外不喜,连带着对苏氏也多了几分意见。
许是青云寺里走一趟,上官靖死里逃生所思所想皆有所转变,加上林家家主非要生一个人族儿子甚至要娶上官清清刺激了他,上官靖也想后继有人了。
他给了苏氏颜面,没有将人要到家里来,却已经在一梦州中找了几个看上去年轻好生养的女子。不论妖或人,上官靖都尽力播种,只看将来能生出多少子嗣来。
这些氏族中人,认为妖卑贱,定继承人多少还是讲究颜面的。上官靖已算开明,所生是男是女皆无所谓,若是女子也可收男子入赘,可必须得是人族才行。
先前上官茹再刁蛮任性甚至狠毒,上官靖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今她异变成妖,上官靖也得给自己考虑后路了。
他一旦考虑另一条路,便是要将猫妖母女将来的路给断了,曾许给猫妖母女的承诺皆无法兑现,即便现在日子体面,将来也总有一日会被扫地出门。
苏氏亲眼看着宁氏是如何郁郁寡欢,最后几年缠绵病榻的惨状,她不会让自己落到那种地步,既无法阻止上官靖出去找人,便对上官靖所找之人下手。
上官府里的一团乱戏,除却沈鹮,还有许多人都看在眼里,尤其是公主府。
东方银玥倒是希望苏氏能将上官府里的水搅得更浑浊些。妖性难除,苏氏的柔弱皆是伪装,待她忍无可忍撕下这层皮,露出来的除了血淋淋的本性,必然还有操纵在她身上的偶线。
哪怕抓住一丝机会,也能顺藤摸瓜,找到幕后线索。
一连七日,沈鹮都没见到白容,也没收到上官清清的回信。
春分已过,东方银玥在皇宫住了数日,终究还是回去公主府了。
公主府里的第二个男妖面首名为雾卿的消息已然传遍,那些桃色传闻也都编册成书,更有甚者以那桃花妖与白容为原型,写了一出三人合欢的大戏,画本子都卖入了旖屏楼了。
沈鹮生怕白容看见了发疯,便让旖屏楼的掌柜将那些画本全都购入再销毁,且找了门路,见到了写画本后的几个流氓,威逼利诱,总算暂且平了风波。
再见到白容时,已是二月中旬,将至清明。
白容的脸色不太好,好似很疲惫,沈鹮见他一路往月华斋走也不敢上前打扰,她猜测白容应当是为情所困,便只能从孟晶那处旁敲侧击。
孟晶收了沈鹮的话本,与她蹲在公主府侧门旁的榕树下吹着春风,长叹一声:“雾卿公子的警戒解除,白大人不肯回来,你说怪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