逊玉+番外(23)
心里想的却还是——这下好啦,会咬人的灵兽,要上哪儿找呢。
费了半天劲才发现一群鹤,不一定会咬人,嘴倒是够尖,捉回去养着,说不定也威风。
他追着鹤群,不觉间来到秘境边缘,颠倒梦想正是那时发动的。
明媚的白日刹那间破碎,他站在崖头茫然回首,望见远方……应是修士聚集之处的上空,一切都难以言喻地震荡起来,天地崩裂,日与夜混合成怪异的苍灰,他听见惨叫声,后知后觉感到浑身在隐隐作痛,这时秘境的边缘也终于破碎,鹤群扇动翅膀,纷纷飞向辽阔的海面。
逃……
一瞬之间,什么东西发生了剧变。本能在催促身体远离那个方向,直觉告诉他,那是自己应对不了的,前所未见的危险和恐怖。
坐地术能够逾越任何空间与灵障,然而凭借自身修为,地行不过三里之遥,当下的位置所能到处唯有茫茫海波,却无法抵达最近的仙门蓬莱……
地狱正在身后蜕茧而出,惨嚎、打斗的动静,被凄冷阴风清清楚楚吹至耳畔,其中有没有熟悉的,却反倒听不分明。东海漆黑无尽的波涛在双眼深处摇动,片刻犹豫间,鹤群便远得不能看见了。
生天只在一线,归路却已渺茫难寻。
坐地术的灵光拈在一指之间,他牙关咬紧,猛地回过头去。
……
往事不堪,木昧轻轻揭过,只拿一贯耍滑的口气道:“早就不是凌苍弟子了,你该叫我声大哥。”
宁逊的眼眶微微发红,见他神情不似介怀,亦勉力牵起一个没那么苦涩的笑:“你这副做派,哪有半点儿大哥样子。”
话虽如此,他仍从善如流地叫了:“夕远大哥,那……你如今的身体,可还有什么恢复之法?”
“哎哟,牙怎么有点儿酸!还是叫我木昧吧。”木昧连连摆手,低头看着双腿在黑袍下干瘪的轮廓, 只道,“眼下先图恢复修为,办法总能慢慢找。”
“我一个人的残念够不够?”
“大差不差,谁叫你小子是个百年难遇的犟种。你要是心疼我就再想不开点儿,灭绝炉还能吃得更饱。”
宁逊轻声道:“你莫要出言开解,说不准真能多吃两口。”
“看你笨得撞墙都不知道拐弯儿,着急。”木昧笃笃地敲着自己的腿,嗤了他一声。
“以后不撞了。”宁逊想背他,却被推开了手,魔修这会儿脸皮倒是薄起来了。
“能走,方才就是没适应。”灵修者耳清目明,哪怕这时天光已经很暗,宁逊扶他起来时,仍看得出他脸上的咒疤有些发红。
“……木昧大哥,你的容貌,也是咒术所害么?”
他犹豫一会儿,还是小心翼翼地问了。
“是我自己划的。”未料木昧答得痛快,“我在梦死城中堕魔,哪有颜面再见故人,倒不如让他们以为我死了。”
“那个时候,空翠山的师兄弟们都很难过,我听闻阵堂鸣钟时,有许多人落泪。”
木昧呵呵笑了两声,昏暗的深林暮色里,那笑声也有些发闷。他道。
“聚散离合,过眼云烟,对于长生久视之人来说,更是如此——我那本魔修的自我修养,你还记不记得第一节讲的什么?”
“那几页叫你撕碎了。”宁逊老老实实地说。
“你小子!”木昧无奈道,“断情,断情呀。”
“那是魔修的经论,我倒觉得……情在心中,也很好。”
青年低声说道,木昧挤着眼睛看他,神情只似就要发出揶揄,宁逊却接着说。
“自相遇以来,你就一直在照顾我,虽然先前有些……举止怪异,但若非你心中仍存着当年的同门情谊,我不知会落到什么下场。”
“……”木昧道,“你说点儿好话也便罢了,非得损我一句不可?”
魔修清了清嗓:“那是我天性热情,喜欢与人为善,你若是个不相干的小毛头也一样。”
宁逊似笑非笑地瞧了他一眼:“前辈的十六字箴言愈发融会贯通。”
“少挤兑人,跟着魔修净学坏了。”木昧说着,脚底忽而绊了一下,要不是宁逊扶着,险些又要摔在地上。
宁逊见他走得愈发困难,照这个速度,只怕半夜也走不出林子,便道:“天已经黑了,今日便宿在林中吧。”
木昧想了想,却说:“无妨,正好叫我试试功力恢复得如何。”
话毕一手将人抓住,单手掐诀,二人所立之处暗紫阵纹浮现,宁逊只觉眼前骤然一黑,有尖锐风声瞬间鼓动耳膜——周遭再度亮起时,映入眼帘的,竟已是华灯初上的城镇。
几个年轻修士迎面站在大街上,仿佛是叫突然出现的二人吓得呆住了,宁逊也是一愣,下意识便想拱手见礼,对面人却忽然活转回来,大叫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