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痕(56)
再甩一眼神到满桌的塑料玩具上,“真不懂这有什么好玩的。”
“那就你来当不做饭的阿姨吧。”粉裙女孩指挥他。
商渡瞬间黑了脸,“我才不玩。”
“玩嘛~”周雨晚抱着他胳膊晃呀晃,葡萄大的眼睛眨啊眨,奶声奶气地撒娇,“商~渡~”
“那你去当不做饭的阿姨,商渡来当爸爸吧。”粉裙女孩指挥另一个女孩换角色,腾出位置给他。
“那你当爸爸吗?”周雨晚歪头,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直怼他眼前,双马尾从肩头滑下来,在夕阳中摇荡,“我是妈妈哦……商渡要当晚晚的老公吗?”
她眼睛澄澈明亮,像水下被阳光直射的玻璃珠。
商渡咬着吸管,迟疑着,眼睛别开,只留小半个侧脸给她,莹润耳廓透出夕阳的绯色,别扭,又拽巴巴:“不要。”
“那就只能当不做饭的阿姨了。”一女孩子说。
商渡试着把胳膊从周雨晚手中解救出来,拔了下,没出来,再拔,还是出不来。
烦。
他就近用脚勾过一张椅子,坐下,“行吧,我是叔叔。”
“阿姨!”女孩子强调。
面对这种没常识的小屁孩,商渡只需两步——
Step 1:降维打击。
“你们是不是傻?”
Step 2:杀手锏。
“算了,我不玩了。”
K——O——
他成功争到叔叔的位置,游戏全程都在划水摸鱼。
周雨晚离他近,风把他身上干净的皂香味往她这边带,还掺着点甜腻的奶香,很好闻,勾得她饥肠辘辘,舌头把嘴唇一舔再舔。
游戏发展到爸爸妈妈出门上班。
他们说,爸爸妈妈分开前,都要亲一下的。
周雨晚撇嘴:“你们又弄错了,爸爸妈妈才不会亲亲。”
“会的!”他们很坚持,“爸爸妈妈就是要亲亲!”
“才不是!”周雨晚气得脸红,胸腔起伏着,扭头就往桌边走。
彼时商渡刚拆出一颗奶糖往嘴里丢,舌尖顶着糖球滚两下。
甜味尚止于舌苔,肩膀突然被人一扯,他下意识扭头,那人刚好也伸手捧过他的脸。
视野中,绮丽灿烂的夕阳余晖倏地一暗,她人影覆下来,不偏不倚,一抹温软触感落在他唇上。
搭在桌上的手瞬间收紧攥拳,他双眼瞪大,瞳孔扩一圈,一口气凝在鼓胀的胸腔里,已然忘了呼吸,也忘了把嘴闭上。
抵在舌尖的糖球突然松动,越过他的唇,掉出去,她下唇刚好接住。
糖球裹着从他那儿带来的湿热黏腻,她尝到味道,舌尖一挑,糖球竟滚回他嘴里,她赶紧舔过他唇齿,掠进自己口腔。
就是这一个动作,他即刻活泛过来,猛一下推开她,“你干嘛?”
周雨晚抓着桌子站稳了,嘴巴不带停的,非常紧张地嚼着逐渐变软的牛奶糖,生怕他给抢回去。
“看,妈妈就是会跟叔叔亲嘴的。”
她坚持这个观点。
“妈妈不会跟爸爸以外的人亲亲!”他们说,“那样是不对的!”
“你们才是不对的!”周雨晚气得直跺脚。
眼看她越说越离谱,商渡甚至还没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就立马上手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再说。
“我们不玩了。”
撂下话,结束这场荒诞无趣的游戏。
他贴在她耳边,哄一句去他家玩,立马带着她走人。
从这个傍晚开始,一整晚,他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直至深夜,余曼邀请至家中的宾客一一离开,她才有空问他:
“你搞什么?吃饭慢吞吞,表情还那么古怪,害得我以为菜有什么问题。”
商渡盘腿坐在沙发上,怀里抱一个蓬软的抱枕,撑着脸,眉头紧皱,面色凝重:
“妈咪,我谂紧一件好重要嘅嘢(我正在想一件很重要的事)。”
“咩呀(什么)?”余曼捏着酸疼的肩颈,往他旁边坐。
“就系……有人拉住我,打……打茄伦(打kiss)。”他支支吾吾,最后一个词蹦出,差点闪着舌头。
“咩?”余曼音调陡然拔高,“打茄伦?边个同你打茄伦?系咪你幼稚园入边嘅小朋友?妈咪听日去郁佢。(接吻?谁跟你接吻?你幼儿园里边的小朋友?妈妈明天就去揍ta)”
有她这句话,商渡跳下沙发,余曼看着他“噔噔噔”跑回楼上,再噼里啪啦跑下楼,呼吸有点急,一把戒尺递上来。
“不用明天,就现在,她就在隔壁。”
“……”
*
这事过去十多年,那时实在太小,还不到懂事的时候,很多细节,其实周雨晚已经记不太清了。
只记得那颗糖是真挺甜,商渡这人的反应是真夸张。
多的,她就不太好意思回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