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痕(38)
猩红火光在风中明灭不定,烟雾缭着骨节分明的长指。
MEVIUS梅比乌斯蓝莓爆珠。
这是他抽的烟。
周雨晚在他床头柜上看到了烟盒。
他把袖子卷上去,她才注意到他腕上原来戴了一块表。
两人都是来真的,当场定输赢,当场给东西。
“周雨晚,来不来?”赵丞催促了。
商渡由始至终没说话,只是心慵意懒地抽着烟,烟气袅袅腾空,把他面容模糊。
那双眼却很亮,直勾勾地盯着她,带点居高倨傲的审视和志在必得,笃定她一定会跟他。
OK,她选大牛。
抬脚往那台车走。
还没到,经过火焰般艳红的法拉利,车灯乍亮,闪着她肉眼的同时,“嘟嘟——”喇叭声刺得她耳朵疼。
周雨晚捂着耳朵,想隔着车前窗剜他一眼,可灯光实在太亮眼。
要命的是,那些没参加比赛的人也在闹,手中电筒的光束在空中乱摇。
烦躁。
转身,中途改道,她到法拉利的副驾。
他开车门,周雨晚坐进去。
“混.蛋。”嗔他。
他不以为意地努了下嘴,抽完最后一口烟,熄了,稍微散散味儿,关车窗。
“周雨晚,我告你,别后悔啊你!”赵丞冲她喊话。
周雨晚冷冷淡淡“哦”一声。
那些没参加比赛,但是加入了赌局的人,都在路边观望着,大声给自己支持的车手加油。
她听了一耳朵,发现喊商渡的人挺多。
盲猜他应该没少来,而且胜率应是挺高的。
阿志手拿对讲机和红色令旗,走到赛道中间,身上的荧光色被车灯照得粉艳,手举高,令旗瞩目。
所有跑车进入状态,引擎声轰得震耳欲聋,仿佛一群夜色中蓄势待发的凶兽,钩爪锯牙,气势汹汹。
中控台上的一只对讲机传出阿志的声音:
“预备!——”
令旗打下来的瞬间,凶兽呼啸而出。
周雨晚只仓惶听到商渡一声“坐好”,大脑和身体都没反应过来,车子便如离弦的箭矢飞射出去。
她被惯性一带,整个人砸向椅背,手胡乱摸到车门边的把手,像抓住一根救生稻草,用力握紧。
那瞬间感觉如濒死,她瞳孔骤然放大,心脏狂跳,肾上腺素直飙。
等缓过来了,血液在身体游走一遭,骤降的体温渐渐回升,开始有点享受这种速度与激.情。
“现在遥遥领先的,是关嘉祯的布加迪,赵丞的大牛,还有蔺明达的阿斯顿马丁——我去!前方急转弯,法拉利马力全开,一个极限操作赶超阿斯顿马丁!”
对讲机播报着比赛情况。
周雨晚坐在副驾,很安静,连点小动作都没有,左手抓着安全带,右手握车把手。
没路灯,车内也是昏暗,只她颈部和手腕的荧光棒在幽幽地亮,依稀照出她冷凝的面色,和手背因过于用力而暴起的青筋。
车子碾过路面零星碎石,轧出闷钝的碎裂声,车身轻微晃动。
她呼吸凝在胸口,大脑像是缺氧,竟生出魂魄离体般的眩晕感。
尤其是在他一脚油门踩到底,贴内线高速入弯,在狭窄赛道,挤迫前方一辆阿斯顿马丁歪向外侧车道,速度不得不降下来时,周雨晚感觉自己连头发丝都在战栗。
太刺.激了。
这是她不曾有过的体验,因为过于震撼而全身僵直,精神紧绷。
侧头,看一眼比赛状态中的商渡。
他似乎习以为常,又或者说,他自身实力摆在那儿,无论做什么,总是游刃有余,驾轻就熟。
千钧一发的紧张时刻,他竟还有余裕问她:
“要不要放首歌听听?”
“听什么?”
“随便咯。”边说着话,他保持速度过掉一个发卡弯。
这段路离海特别近,周雨晚斜眼瞥向车窗外奔涌的海浪,耳边仿佛能听到跑车轰鸣声浪,和浪花拍击礁石的喧声。
做一个深呼吸。
她动动僵硬的手指,手机连上车内音响,调出一个歌单,播放。
“Dale sin miedo
(给他吧,别害怕)
Arriésgate y sígueme el juego
(投下赌注和我一起参加游戏)①”
《Hey Ma》西班牙语版,电影《速度与激.情8》插曲。
车内气氛似乎因此而有所缓和,她冷直的脊背渐渐放松,紧抓车把不放的手慢慢松开,落回到腿侧。
“劝你不要。”他冷不丁说。
“什么?”
不等她想明白,前方又一道发卡弯,他速度不减,她不设防,被带着身形一晃,歪向他那边,她赶紧把住头顶的车把。
“靠!”她不爽爆粗,“你不说一声?”
“路在前面,你不看?”他驳回。
“哇,法拉利高速过弯后,超越布加迪,赶上前方兰博,现在两车并驾齐驱,难分高下。距离终点只剩最后三公里直线路段,冠军最终将花落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