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爱:南岳北关(61)

作者:施定柔

“你去跟他说,我们有一种独特的颜料,一种很特别的黄色,在他所有的画里都没有出现过。问他……想不想看一下?”

唐晚荻盯着修鱼稷,目光定了两秒:“这种颜料,你真的有?”

“嗯。”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半黄不黑的琥珀一样的东西,“这是我们常用的一种金创药,叫兰金膏,其实是一种树脂。但研成粉,用水一化,就是颜料,很漂亮很特殊的黄色,狼族女儿出嫁都用它来染衣服。”

唐晚荻眼珠一转:“你想把这块颜料卖给方大师?”

“这种树只长在沙澜,他不可能弄到。”

唐晚荻将兰金膏拿到手中摸来摸去,眼睛一亮:“修鱼,这东西,你现在手上有多少块?”

“十来块吧。多要的话也得弄到,得另外想办法。我们——”

话还没说完,唐晚荻将他的袖子一扯,向右边呶呶嘴:“修鱼稷,跟上,他要上厕所了。咱们在厕所门口堵他。”

方亮功在厕所里待了五分钟出来,正好被唐晚荻和修鱼稷双双拦住。唐晚荻开始舌灿莲花地介绍起了这款独特的颜料:“……方大师,不是我说瞎话,这兰金膏是我表叔家祖传几十代的独家配方,以前是进贡给皇帝染龙袍用的。后来配方丢了,这款颜料就失传了。这不,去年他家翻修老宅,在墙壁里藏着一本小册子,还有一小袋样品,您鉴鉴看——难得的好东西呀!”

方亮工接过兰金膏摘下眼镜翻来覆去地看,末了一笑,还给她:“小姑娘,你们不懂中国的颜料吧?怎么,发财梦都迷了眼了?这东西我认识,叫藤黄。有本古书你读过吗:《真腊风土记》?”

“《烧腊风土记》?”

“不是烧腊,是真腊。就是古代的柬埔寨。真腊国有一种树,树脂滴得很慢,要采集到你手里这么大的一块,需要两三年的功夫。这东西越南也有、泰国、印度都有,后来传入中国,古代人叫‘越黄’,用来作画就叫‘画黄’,呵呵呵,是中国画里常用的颜料。你看那个展厅里几乎所有的画我都用过。”

唐晚荻看了一眼修鱼稷,他摇了摇头,于是道:“方大师,藤黄我知道,但这东西还真不是您说的藤黄,虽然也是一种树脂。这种树脂很特别,产地、配方请恕我无法奉告,这是我表叔家的最高机密。不信的话您试试呗,您老什么颜色没见过?如果这是藤黄,算我瞎扯,我给您赔罪。”

“你这小姑娘,”方亮功嘿嘿地笑了,“伶牙俐齿的,干推销有年头了吧?”

“哪里哪里,大师,我是想帮帮我表叔,他是村长……山里人穷啊,想修路,过来找我筹钱来了。”

“哟,这么一说,他还是人民的好干部?”方亮功转过身去打量修鱼稷,见他一脸胡子,一头卷发,一幅外族人的长相,衣服破旧不堪,倒也挺符合唐晚荻的描述。

“对对对……基层干部很苦的,您看看他,普通话说不明白,但心是真诚的,就想着带领全村人发家致富。”

“行,我还真被你这丫头说出好奇心了,闻名不如一见,咱们试试?”

“请。”

方亮功带着她们来到一处偏厅,拿出一张白纸,一只调色的瓷碟,在上面滴了几滴水,将那块兰金膏就像研墨一样地研了起来。

那兰金膏看起来就如耳屎一般半黄不黑,哪知磨成粉末后被水一调,竟然呈现出一种明亮纯净的黄色,亮得自然、亮得纯粹、亮得晃眼,仿佛要从纸上飞起来跃入空中,变成一轮黄黄的月亮……

方亮功用水彩笔蘸了蘸,往白纸上随手画了一画。

那黄色如指甲油一般保持着极高的浓度,在外行人眼里看来也非常特别,是一种从没见过的黄色,有一种无法形容的细腻与纯净,就像刚煮熟的蛋黄那样饱满欲滴。

方亮功放下笔,摸着下巴,将那张白纸拿到窗边的自然光线下审看良久,手里摸着兰金膏,沉吟不决。

过了差不多五分钟,他走过来对唐晚荻道:“小姑娘,这颜料的确不是藤黄。我想买,你出个价吧。这东西多少钱一块?”

“十万。”

说出这个数字的时候她眼皮都不眨一下,倒把一旁的修鱼稷听得心砰砰乱跳。

“什么?”方亮功以为自己听错了。

“十万元人民币。”唐晚荻重复了一遍。

“姑娘,你熟悉颜料市场吗?目前市场上最好的颜料,一整盒也就几百美金。这黄色就算是绝无仅有,它也只是一种颜色,对不对啊?我不可能光用它不用别的,是不是啊?姑娘啊,你这金钱观得改一改,不能漫天要价啊!……这东西要十万?抢钱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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