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叫阿姨。”小菊将他的耳机摘下来，“不懂礼貌。”

少年耸耸肩，叫了声“阿姨好”，身子一扭，瞬时间倒退着溜了回去。

皮皮忙问：“他叫什么名字？”

“金粲。”

“很好听啊！”皮皮微微一笑，心中却涌起了酸楚。小菊与她同年怀孕，如果不是误吃玄鸟蛋，小波也该有这么大了，两个孩子可以一起玩耍了。

“那边有个海豚表演，今天的特别节目，你一定要看。”贺兰觿道。

“对对对，特别棒，”小菊也说，“好看极了。”

“好啊好啊！”皮皮连连点点。

贺兰觿推着皮皮来到甲板，走到船舷，指着东边的大海：“在那边，看见了吗？”

远处的水中出现了三道笔直的浪花，三只海豚势如破竹地游入大家的视野。当中一个黑发少年穿着深蓝色的潜水服，赤脚站在海豚的背上，远远地向观众致礼。

眼看着就要游到船边，海豚忽然猛地下潜，那少年也跟着海豚潜入水中。片刻间，一只海豚从水底炮弹般地冲出海面，将少年顶向空中。

他的身姿如燕子般轻颖、又如豹子般矫健，在空中做了一个漂亮的跳水动作，向后翻腾三周半，又转体两周半，垂直刺破水面，只溅起些许的水花。

“哇！好厉害！”皮皮兴奋地鼓掌，“这动作超难吧！完成度这么高，这小孩都可以参加奥运会了！”

“低调、低调。”贺兰觿在一旁连忙道，“狐族的孩子不跟人类抢项目。”

皮皮继续观看，只见少年再次潜入水中，又一次被海豚顶起。这一次，少年凌空一跃，紧接着一个空翻，倏忽间身子已越过船舷，轻飘飘地落在了皮皮的面前。

少年一身是水，吓了皮皮一跳。

“Hi!”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漂亮整齐的白牙。

狐族的孩子就是好看，皮皮心道，年纪轻轻就帅出天际，将来不知道会怎样地颠倒众生。

“你好！”皮皮伸出了一只手，“你的功夫真好，表演真棒，我都看呆了！”

少年没有跟她握手，脸红了红，忽然扑到她的怀里叫道：“妈妈！”

皮皮身子一震，以为自己听错了，扳住他的肩，捧住了他的脸，颤声道：“孩子，你叫我什么？”

“妈妈，”少年咧嘴笑道：“我是小波啊！”

皮皮惊呆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差点忘记了呼吸。她反反复复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年，迷惑地看着贺兰觿：“不会啊，我的小波……不是一只鸟吗？”

“他们都说我是鸟变的，不过我自己倒是不记得了。”小波两手一摊，一幅没心没肺的样子，“我问我爸是怎么回事，他说他也不清楚。”

“小波，小波，我的小波……”皮皮将他搂在怀中，摸摸他的头，又摸摸他的脸，不禁泪水涟涟，喃喃地道，“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见她情绪激动，贺兰觿抽出一片纸巾帮她拭泪。

“妈妈头晕了，快去给妈妈拿杯果汁。”贺兰觿对小波道，“顺便把衣服换了，别成天泡在水里。还有，今天的功课做了吗？我布置的法语书，看了吗？”

“明天做。”

“贺兰波！”

小波做了个鬼脸，连忙跑了。

见贺兰觿一顿唠叨，皮皮不禁想起自己小时候，妈妈也是这样天天盯着她写作业，不禁破涕而笑：“瞧你，又当爹又当妈的，都快忘记自己是高傲的祭司大人了。”

贺兰觿俯下身来，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原庆把你的肝脏分成了两份，大的一份给了我，小的一份给了小波。没过一个月，他就突然变成了一个婴儿。后来花青旗告诉我，小波若是吃了你的肝脏，就可以变回人形。——这就是当年她死活也不愿意告诉我们的秘密。”

皮皮舒了一口气，明白他刚才是故意支走小波，不想让孩子知道这些：“花青旗——她终于肯说了？”

“在沉燃待不下去了。过了半年，哭爹叫娘地求我放她出来。”

“哈哈哈——你也真会整人。”

“现在在千美医院上班，主要是做医学研究。这个合成肝的项目，她也参加了。”

“是原庆的成果？”

“是祭司大人的成果。我研究了十七年，实验了两千多次。”贺兰觿一本正经地道，“还特地申请了专利呢。”

皮皮温柔地看着他，无声微笑。

“对了，”她忽然又想起了两个人，“贺兰翚和沈双成呢？从千途回来了？”

“回来了，又去了。‘始祖鸟’都到第二十三代了。他俩经常过去调研，都住上瘾了。”

“所以……贺兰翚现在，是男的还是女的？”

“变来变去的，”贺兰觿眨眨眼，“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