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月光(63)
“我、我不小心泼到了姐姐的裙子上,想给姐姐道歉。没有别的意思。”
陆鹤然皱眉,随后无比善解人意地说:“好,那你道。”
“……”
如果不是掌心被指甲掐得太疼,沈檀一定会破功。
同样差点没崩住的还有咖啡店小妹,脸色变了好几变,很随便地囫囵了句对不起。
因为那句“没有别的意思”,眼下再提其他变得艰难。
她有些犹豫,想走,又不甘心。
陆鹤然不再看她,牵着沈檀往外走。他不高兴的情绪还在蔓延,“收到消息怎么又不回?如果不是我早到一会,你是不是就没想着去医院了?”
哦?原来是在这件事上有情绪。
沈檀被他抓着手,打不了字,用力咳嗽示意。
脚步突然停下,男生低头,认真打量她:“昨天没咳嗽,是变严重了?”
“……”
好不容易把手抽了回来,沈檀如获新生:【我这不是提前到楼下等你了?】
这句话是骗人的。
不过她猜的没错,只要掌握一点语言艺术,就能一秒哄好毛躁的小狗。
落在她身上,像看管犯人似的眼神松了松。
他捻了下手指,重新抄进兜里:“车停在前面,我去开。”
陆鹤然的车很干净,跟他的人一样,没有多余的配饰,连味道都是最原始的淡淡皮革香。
因为她不能说话,这一路上过分安静。
车厢里没放任何音乐,只有两个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沈檀居然在这种环境下睡着了,额头贴在窗玻璃上,不知道在哪个红绿灯口,忽然跃进了梦里。
梦里还是这条漂亮的月牙白裙子,同样一杯咖啡泼在她身上。
有指责她明知道白色不耐脏,为什么要穿白色的。有说她趾高气昂没有同理心的。还有道德绑架说人家已经很辛苦了,一杯咖啡怎么了,人有犯错马有失蹄的。
什么声音都有,唯独没有陆鹤然。
沈檀惊醒的那一刻下意识去看驾驶座。
车子刚从隧道出来,天光一下照亮了他的侧脸轮廓。
还真的,满养眼的。
可能是偷看时间太长,被发现了。
陆鹤然撇过头:“我开太快了?”
沈檀歪了下脑袋:嗯?
他紧接着问:“怎么醒那么快?”
短暂沉默了几秒,陆鹤然意识到什么,抿唇:“哦,忘了你不能说话。”
再有一个路口就到医院。
沈檀挪开视线,靠在椅背上玩了会手机。
等下了车,她踩稳后第一件事就是举起手机给他看刚编辑的一条文字:【你刚为什么要帮我?】
她裙角的咖啡渍被风吹得上下翻飞,陆鹤然却感到迷惑:“我帮你什么了?”
沈檀慢慢眨了下眼,眼睛慢慢变成漂亮的月牙形。
她摇摇头,踱着步往前走:没什么。
今天是难得听话的沈檀,没抱怨,也没找借口推脱。
陆鹤然让她去测过敏原,她就去;说来都来了,顺便把你嗓子也一起看了,她也乖乖去挂耳鼻喉科。弄得陆鹤然不太习惯。
等报告的时候,陆鹤然一直在打量她。
眉心微蹙,神情认真,打量的时候心里应该少不了嘀咕。
沈檀猜,他一定是在想今天自己吃错了什么药。
怎么这么听话,这么不避嫌。
连他光明正大“偷看”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被制止。
眼见他眼里的迷惑更深,沈檀听到里面护士叫她的名字。
她立即起身,朝陆鹤然摆摆手。
过一会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几张纸。
陆鹤然迎上来,替她拿过包:“医生说什么?是粒子过敏吗?”
沈檀将报告纸摊到他面前,手指在某项上点了几下。在一片0.00指标里,粉尘螨一骑绝尘,他眼里的紧张松弛片刻:“不是粒子?”
“我都说了不是粒子了。”沈檀哑着声音抱怨。
“能说话了?”他顿住。
沈檀也很惊讶:“我能说话了?”
两人傻瓜似的互看几秒,沈檀重复:“我竟然能说话了?”
几天不开口,嗓子沙得很。沈檀不太习惯,用咳嗽来清嗓子,连续咳到第三四声,陆鹤然伸手替她顺背,挺真诚地说:“不说话影响不了碳基生物之间的正常交流。”
沈檀心说那是你领悟能力过人,这两天差点没把她憋死。
她摆摆手,紧接着从他手里抽过报告,“回去记得给粒子道歉。”
沈檀是随口说的。
可是“回去”这两个字很微妙,落在有些人耳朵里怪顺耳的。
碰上喜欢的人很难不恋爱脑,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解读一万个细节。身上每个细胞都成了生产线,专门抠糖,抠了往自己嘴里塞,再往自己肚子里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