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璟点点头，沙发上的人一脸理直气壮地瞧着他，单单一件白色毛衣衬得她愈发纤瘦，可能是因为发着烧，两颊染上薄红，眼中也浸着水润，唇瓣嫣红，额发胡乱贴在脸上，一改往常断情绝欲的高冷不可攀模样。

他感觉自己再次中枪，一颗心都要跳出胸膛。

他面色如常地弯腰拿起茶几上的碗，转过身去厨房，另一只手慢慢捂在心口，想让它跳慢些。

林念瞧着钟璟进了厨房就不出来了，无聊地摁开手机，发现陈泽给她发了条消息。

“念念，还没下班吗？我正好经过林氏，要不要顺便送你回家？”四十多分钟前发的。

她略一思索，给他回了句话。

“今天提早下班遛小萨，一直没看手机来着。”

几乎是下一秒，陈泽就弹了个语音电话过来。

明明屋内暖气很足，林念却陡然觉得有点冷，她接了电话，陈泽略带焦急的声音透过话筒传过来：“怎么这么慢才接电话？”

林念闭了闭眼，用最平常的语气。

“小萨一直闹着要陪他玩，”听到自己的名字，狗子下意识抬起狗狗眼瞧她。

“一条狗而已，不用惯着他。”陈泽似乎是放下心，理所当然道。

林念觉得自己这些天对陈泽逾越行为的忍耐都像个笑话，搭在小萨柔软毛发里的手指都有些发抖，她压着脾气一字一句：“小萨是我的家人，陈泽哥如果不喜欢可以当他不存在，但是不能这么说他。”

陈泽似乎没料到她反应这么大，顿了一会。

钟璟听到林念的声音，走出厨房站在她不远处沉默地看着她。

“好好，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担心你。”听不出丝毫道歉的诚意。

嘴上说的是关心，实际上恨不得把她生活里的一切都掌握在手里。

林念心情沉重，她今天去拜访客户，结束后直接从那边回家，估计他是没得到自己的消息才急了。

又应付了几句那边才罢休，林念疲惫地挂了电话，手机扔到茶几上。

陈泽像个变态一样疯狂窥探她的生活，她甚至不敢说给别人听。

林家的那两个人对她虎视眈眈，遗嘱她们动不了，可一旦转到她手上，她们便会想尽方法算计回去，陈家那边陈夫人就算再喜欢自己，对上她亲生儿子，结果根本不用想，她不愿意把陈茵茵牵扯进来。

钟璟这才走到她身边，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踢掉的毯子盖回她身上，动作克制，整个过程都没碰到她。

不知是不是因为生气，林念的脸色又红了几分，挂了电话后就一直闭着眼，睫毛不安地轻颤。

钟璟安静地看着她，他是想俯下身的，凑近一点，看清她的耳垂也好，闻闻她身上的气味也好，仿佛只要靠近点就能满足心里那点见不得人的念头。

他最终还是没那么做。

铃声响起，钟璟立即接听起来，余光瞥到林念似乎一下子被惊醒，眼中透着些茫然。

他一边往门口走，一边交代把药放在门前即可。

钟璟去拿了药，倒好水，试了试水温，觉得不烫了才把林念叫醒吃药。

林念迷蒙着接过胶囊，水杯也递到自己面前，她看着钟璟的骨骼分明的修长手指，心里有点儿羡慕。

“你今晚过来干嘛？”吃完了药，林念终于想起这个问题，算算时间他们应该考完试了，大学生居然还有期末考完不立马回家的么？

钟璟不知道该怎么说，想她了？林念听到这个答案一定会毫不犹豫把他赶走。

林念面色平静：“不要说想我了或者想见我这样的理由。”

钟璟无言。

林念蜷缩在沙发上抱着小萨，钟璟则站在自己面前，整个人身高腿长，为了和自己说话微微弯下腰，下颌曲线清瘦，浓密的眼睫低垂，眼底干净澄澈，分明是不沾情欲的淡漠长相，偏偏几次三番在她面前低声下气。

他似乎在苦恼，该如何给自己出格的行为找个妥当的理由，刚刚分明可以全盘托出那些僭越的念头，却被她一口堵住。

林念感觉自己在看一头困兽，她早就把锁打开，为他铺就了一条坦荡的大道，可他偏要回到牢笼，眼睁睁看着他在笼中撞得头破血流，她给点甜头就能让那头兽忘记之前受的苦难。

这一刻，她感受到隐秘的满足感。

过去的日日夜夜，她不也是一头困兽么？甘愿留在林家那座牢笼，灵魂和天性被压抑了个彻底，受了天大的委屈也只能打碎了那些傲骨，忍气吞声。

如今面前好像出现了一个奉她为神明的可怜小兽，每每都满身伤痕地跪伏在她脚下，好似要用自己的伤，换取她片刻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