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缘定君(246)

作者:蘸黑糖

今夜妙京上空开遍金色锦簇花团,满天烟雨闪耀流泄,入冬大节的欢庆持续多日,原本漠狄之主要在辰极宫会面各地门派之主,野利蒙尘大事要事从无缺席,今次无故取消引得众人枉猜缘由。

漠狄之主环抱玄尊的意识强过求生的本能,世间身份最尊贵的两人就算死在此间,也不会被人发现。

野利蒙尘嘴角流血,忍受肺腑被煎熬的痛苦,金以恒亦是奄奄一息。叱咤风云的手哆嗦着摸不到身下人的呼吸,只得靠唇齿相依呼吸相渡,彼此的血混合交融,随同呼吸一起咽下,衔血拥吻,吞不下的流遍下颚脖子。

漠狄旖兰的天暮金雨不停,唯独辰极宫上空燃放红色烟火,光亮硕大如日中天,彰显野利氏尊崇无双,轰鸣和炸燃的响动传到室内只剩丝丝缕缕余音,金以恒意识忽明忽暗,耳畔贴合坚实胸膛,咚咚的心跳声时而紊乱时而缓慢,和殿外的声音合成凌乱没有章法的响动,有种深陷在战场鼓声隆隆的错觉,剑刃对击,寒光迸裂,劲风张扬了鬓角长发,金以恒长剑在手,风流在握,好久没有如此酣畅淋漓鏖战疆场了,这些终是生命尽头的美梦虚幻么……

红色的天,黑血浇灌大地,无数眼冒绿光的乌雀盘旋不离。

惨叫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从焦黑的地面上生出数只白骨嶙峋的手,阻止前行,双脚在黑血泥淖里越陷越深,白骨之手越来越多,缠满小腿沿膝盖上行,野利蒙尘厌恶憎恨,一招甩手正想摆脱,然而没有任何灵力在手!他目光凛冽,瞥过掌心,任凭如何发力也没有一丝力量响应,乌雀发出惊悚的嘶鸣,千万具白骨朝一人爬行而来。它们布满野利蒙尘四肢,张开恐怖的只有骨架的嘴嘶吼叫嚣,随时都会生啖血肉。

“幻术而已。”野利蒙尘冷笑,脚下的沼泽污泥已经埋过了小腿,他动了动腿,发现陷得更快。

“我儿能当大任,定要将正义贯行世间。”

浑厚铿锵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长久未闻但无比熟悉。

“父亲!”野利蒙尘大喊出声。

埋葬舍弃的记忆被掀开,在心底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仿佛把血肉割开晾晒,令野利蒙尘心口剧痛。

“这些人都是你杀的?”一道人影凭空出现,血肉模糊步步泣血,质问痛惜。

“我……”能死在野利蒙尘手中,全天下也不过寥寥几人,可他杀伐命令一下,定有数不清的人死去。“天下不治,如何伸张正义?”他扬声质问,然后再一次看了看自己手掌,依旧没有灵力运行。

“你好愚蠢。”被唤为父亲的人瞬时逼到眼前,声音却从四面八方传来。

“哼!”野利蒙尘从未被人这样置评,杀意浮满双眼。他自己也未曾发觉,从一开始的幻觉抵触算起,在梦境中没过多时,意识已经被侵蚀沉浸了。

被白骨碰触过的地方疼痛难忍,野利蒙尘全身饱受煎熬,冷汗涔涔和天降的黑血混合,在本来光洁白皙的脸上划出道道污浊。

他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沦为野鬼抢夺的食物,白骨骷髅争先恐后朝他扑来,把人淹没,不止是痛感,还有千钧之重压在身上。面前“父亲”重复苛责,周身感官放大万重,时间模糊粘稠,每一秒都漫长如年,混沌折磨无休无止,会一直被这么折磨到天地老死。

野利蒙尘感觉坠入虚空,沧海一粟卑微如尘,被放逐在没有止尽的时空缝隙中,不能活不能死,永远承受惩罚。

他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甚至快要遗忘自己是谁。

一点嫣红混入白骨嶙嶙,虽然微弱但刺目,野利蒙尘捕捉到了满目惨白中的红艳,这抹颜色很是眼熟,是血迹?是花瓣?是嘴唇?是锗红袍?

“蒙尘哥哥”

“蒙尘哥哥”

是一抹胭脂。

是小金。

野利缓缓睁开双眼,那张面容印入眼帘,额头一抹殊红,眼角红金花钿。

恍如初见恍如重生。

金以恒双手捧住野利蒙尘的手贴在自己脸庞,只是看着他,不说一个字。

野利蒙尘躺在床榻上,沉默许久。

两双眼眸对视,金珀与黑曜中倒映彼此的脸。

终于金以恒嘴角一动,报以微笑。

野利蒙尘回笑,金以恒见过他无数个不同含义的笑容,都比不过这个纯粹无染,美至词穷。

“我睡了多久。”野利蒙尘试图坐起。

“五天。”金以恒回答。

比遭受梦魇更可怕的沦为活死人,□□不死意识永堕虚空。野利蒙尘用强大的心志和灵力对抗梦魇,避免陷入昏迷,终究还是遭受了反噬,差点成为一具会呼吸的僵尸。

两只手相连的肌肤热得发烫,滑腻出汗。灵魂迷失时,陪伴的人是他?引领自己脱离苦厄的也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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