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缘定君(232)

作者:蘸黑糖

脚步声在殿宇中清晰放大,另有一人走到池边,一计水滩被踏碎的响动之后,他停在水中人肩侧,“金盟主可不要光顾沉溺在温泉里,错过了登上玄尊之位的吉时。”

金以恒避开了伤口,腰部以下都泡在水中,听见了这些话并没有任何反应。

“哦,不,现在要称呼为玄尊了。”野利蒙尘视线朝下,眼神戏谑,硕大的温泉池里水波粼粼,除了金以恒的脸和胸膛,水下的身体并不能看清。

“漠狄之主,”金以恒双眼睁开,不吝称呼,水声潺动,他从浴池里抬阶走出,两个宫中侍从连忙帮他披上绸巾,殿中内里纱幔轻盈,营造朦胧诗情的美感,丝绸被通身的水渍染湿,勾勒出身体的形线,立在殿宇中央湿漉漉的人对着面前冠带俱齐野利蒙尘,笑靥恢复明媚,“本尊能有今日,还未与你道谢。”

“不必了,”野利蒙尘似笑非笑,“都是玄尊自己锲而不废。”

金以恒不答,任由侍从帮他穿戴着装,先是纯白的纱衣,而后是江水山崖绣锦衣袍。“且慢,”野利蒙尘止住了他们的动作,取来身后随从手中托盘内一件锗红色暗纹上装,披在金以恒肩头,目光尽情览遍他周身,“玄尊率众归附我漠狄旖兰,既是同盟也是友军,这衣衫本主为你披上。”

金以恒垂下眼帘,侍从没有他的命令不敢有动作退在一旁,他转头看着肩膀上这抹殊绝的颜色,沉默了些许时间才笑言道,“我是不是普天之下唯一与你同色的人。”说完将手抬起,得了示意的侍从这才上前,为他穿好系妥衣带,玄尊的衣袍下露出锗红衣领,这是漠狄旖兰野利氏的颜色。

金以恒玉带珠链均已戴好,发带金冠理齐,他撂开帷幔金纱,正要踏出此间,又被野利蒙尘从后拦住,“玄尊还漏了一样。”

“嗯?”金以恒转身,发带随之飘曳,“漠狄之主还有什么指教?”野利蒙尘几步到他正面,“中原习俗,四季应景生花,要有簪花以利天时。”手中一簇明霞花枝,插在金以恒发髻边,随后又捡起托盘里的牡丹,琼花等在发冠旁集成一丛,鲜花姣艳,但远远不及其人只被自己撷取领略的风姿。

金以恒若不抬头,正好望见野利蒙尘的下颚脖颈,随着他说话,喉结微动,仿佛能透过白皙肌肤看见他的血脉流动,野利蒙尘的战力,今生无论如何都不能匹敌,偷袭暗算之类金以恒早已弃置,万民的性命都在他一念之间,他才是真正地站在万人之巅。

金以恒淡开笑容,诸多话语不知道从何说起,只一声回应“好”便不再驻留大步离去。

出得安政殿,金山儿和金窝儿已经在殿门两侧等候多时。金窝儿领燕齐精锐人马打退阮清泠的强攻后得金以恒命令赶来逍遥京接管城防,金山儿夺下吕风林的职务继任为雷霆卫首领,旧时的心腹下属成为了新玄尊的左膀右臂。他们二人隆装华服,见金以恒出现跨过门槛,双双单膝点地行礼,话音洪亮,“属下见过玄尊!”

起风了,风铃乍响。

金以恒在凌乱声中抬眸望向屋檐画栋,继而视线移动,望着万里蓝天晴空,他理过耳边吹乱的长发,任凭长风扰动宽袖衣摆,风啸声不断,是故人在呼唤我吗?父亲,母亲,还有两位哥哥?

华盖宫中奏响礼乐磅礴,编钟石磬并锣鼓笙箫演绎黄钟大吕庄严雄浑,乐音穿过宫殿响彻在逍遥京,城内城外戍卫军奔走呼号,“赵氏退位,燕齐明霞之主继任玄尊。”

“赵氏退位,燕齐明霞金盟主继任玄尊。”

经历生死存亡大战的军士百姓默如泥俑,听闻这番权力更迭的剧变无人敢议论窃窃,街道上雷霆卫秉承新首领的命令,全城戒严巡逻不停,抓捕一切只认旧时玄尊不效忠中原新主人的异心叛臣,宁可殃及无辜也绝不漏放一人,哭声惨叫在铠甲兵戈摩擦声中呜咽不值一提,被掐灭如草芥。

宫廷乐音减弱得一干二净,城外尽是隆隆鼓声,震荡人心,宣扬着权力无双。

“走吧。”赵元旭草草包扎了伤口还是疼得龇牙咧嘴,他对旁边人说,“以后我不是玄尊了,你也不用跪了。”吕风林伏在地上不起,无声哭泣,愤懑憎恶全显脸上,咬碎了牙齿也咽不下满腔的仇恨不甘。

“快走!”逐鹰派的人不耐烦得催促,“要不是主上开恩,你们能活命?赶紧跟我们去高渝!”

赵元旭席地而坐,仰面吹风,他和吕风林被脱去锦衣,束缚镣铐,只穿单衣的他迎着日光劝慰道,“还有你陪着我,风林不必这样怀恨。”

“尊上!属下一定替你报仇!”吕风林泣涕横流,恨不得掀翻脚下土地把此刻在逍遥京中的所有人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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