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捕红鲤(10)
季颜站在医院门口台阶旁,缓缓点了一根烟。
今天一天抽了不知道多少根烟,要是让薛书珩知道了,一定得数落她几句。
冷风将烟雾吹得散乱,季颜也隐隐感觉到寒冷,不由得收紧了自己的大衣。
刚才走出门时她无意回头看了一眼,看见宋南雪冲她缓慢摇了摇头。她知道这意思:让她不要离开他。
回想起结婚那夜他神气十足的样子,坚定无疑的认为他从此能自由控制和折磨季颜。
季颜简直想笑。
这才过了多久,对她摇尾乞怜,重新叫她姐姐,一副离不开她的样子。
她什么都不必做,只需要现在给宋叔打电话,派人来把他带走,就可以很长一段时间免除他的骚扰。
但她偏偏不想。
她更想看到这里的医生不熟悉宋南雪的病情,无法对症下药,把他疼得死去活来,最无助的时候还偏偏没有人在他身边。他那么怕孤单的人,这足够把他折磨疯掉。
那场面,该是什么样的?
宋南雪会不会像从前一样,玩笑似的让她在他的墓前放几瓶可乐?
脑中浮现着过去的场面,季颜的手指忽而微颤,只抽了三口的烟蓦然掉落在地上。
“混账东西。”季颜低声呢喃一句,静静看着地上烟头细小的声红光。
季颜灭了烟扔进垃圾桶,慢慢调头走回医院里。
按理说医院这样的地方应该是彻夜明灯,但这镇上的小医院黑黝黝的,只有侧门旁小小一间急症室的亮着。
季颜两手插在大衣口袋中,低着头慢慢走在昏暗的走廊里。
宋南雪那间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病房里开了灯,站在走廊一眼望去就能看见那微光。
以前的季颜做梦也没想过有一天他们会闹成这样。
季颜走进病房,立在床前看向宋南雪。
“说,哪里不舒服。”
不知是不是这一趟出去太久,宋南雪的状况变得更糟,已经有些睁不开眼,声音也微弱的厉害。
无奈季颜只能蹲下来,凑近了他。
“疼。胃疼,腿疼,头疼。”宋南雪低低的说。
“退烧没有。”
“不知道。”宋南雪低咳几声。
“不知道?”季颜忍不住冷笑了一下。
“头很晕,很冷。”宋南雪说。
“那就是没退烧。”
“嗯。”宋南雪低低应了一声,慢慢伸出手搂住季颜的脖子。
他的脸近在咫尺,滚烫的额头几乎要碰到季颜的脸颊。他想让季颜像以前一样触碰他的额头,确认他有没有发烧。
“放开。”季颜说。
“……”
“放开。”
宋南雪不说话,季颜的眉头拧起,伸手将他的胳膊从自己身上挪开。
宋南雪手背上扎着留置针,连接着挂的水。这镇上医院的输液架陈旧纤细,就那么随意一拉,只听“叮”的一声,架子直直往季颜倒来。
季颜蹲在地上挪不开,正回头怔怔看向架子,突然看见宋南雪伸手去挡住了那架子。
架子从他手背砸过去,将留置针针头拉出来一截,血立刻顺着针管回流,几颗血珠也从他手背冒了出来。
接着架子“砰”的一声倒在地上,将他手背上的针头彻底抽了出来,纤细的血流顺着他的手背滑落。
宋南雪没力气抬头,闭着眼静静蜷在床上,任由胳膊垂落下去。
像是凭直觉替季颜挡住了架子。
季颜没说话,皱眉起身走了出去。
已是深夜,导诊台前只有一两个护士值班,坐在前面的护士一只手支着下巴昏昏欲睡,看见她站在导诊台前却一言不发,不耐烦的问:“什么事?”
“针抽出来了。”季颜说。
“什么?”
“318房最里面那个床,他的针抽出来了。”季颜补充。
“怎么搞的啊。”护士埋怨了一句,起身端起医药盘子往318病房走去。
护士打着哈欠,脚步有些拖沓,在医院地板上慢吞吞的走着,发出些许声音。
季颜沉默看着她走进病房,没有跟过去。
她的脑袋莫名很空,空到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她知道宋南雪生病该吃些什么药,她也知道宋南雪自己并不清楚。要是不告诉医生,他搞不好能疼死在那里。
恍惚间,她想起了宋南雪以前跟她说的话。
他说,那场事故之后医生告知他或许活不了多少年,让他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每天都要开心快乐。
说这话时宋南雪正在写卷子,他不喜欢语文,阅读理解题和古文题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答案。他说这话只是想让季颜给他放放水。
但身为名校且每年拿奖学金的季颜自然不会给他放水,硬逼着他写那些题。
他拖拖拉拉软磨硬泡,一字一句,硬生生写了一下午才写完一张语文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