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三百年来的每一个夜晚一样，又一次的跌入了那个他无法摆脱的梦魇。

轻纱帷幔，玉床香暖。

女人白嫩的手，轻轻触碰到了男人的胸膛，一点一点，沿着男人肋骨，最后停留在男人的侧腰上。

被这么一碰触，男人慢慢的压低了身子，和那女人脸对着脸。

“你动情了。”

“我没有。”女人满脸羞涩，不敢去看男人的眼睛，可那铺的满床的白发，却是她根本就躲不开的情网。

“没有？我不信。”

接下来，女人一直在忍，直到嘴唇被咬破，她终于是哭了出来。

“放过我，放过我吧！求你了。”

“不可能的，生生世世，你都只能跟我在一起。”

又是一夜不曾停歇的掠夺，当女人昏沉睡去，青丝混着白发，纠缠不清时男人才又一次的意识到，自己又做梦了。

看着怀中女人眼角带泪的娇颜，感受着她皮肤的触感，男人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等他再次把眼睛睁开时，这梦便醒了。

无寂浅浅的喘了几口气。

三百年了，他只要睡觉，就会做这样邪恶又绮丽的梦。

有时候梦里的场景是在床上，有时候是在林间，还有时那场景变成了白雾缭绕的温泉。

虽然场景会变，可梦里的女人从没变过，一头乌黑的青丝，一张绝美的容颜，而他则是满头的白发。

无寂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夜夜都会做这样的梦。

三百年前他便问过佛祖。

佛祖说，这是他心中的业障，他向佛之心，还不够坚定，一切都只是考验，等到天下无妖时，他的内心里，自会一片清明。

就这样，三百年过去了。

他杀的妖魔鬼怪，不计其数，可这梦魇，丝毫未变，甚至更加的妖冶诱人。

本以为，还是自己的修为不够，可直到看见这和自己梦中女子长的一模一样的桃花妖，无寂内心始终坚信的某一样东西，开始动摇了。

难道说，他做了这么久的梦，并非只是因为他心中业障难除？

想着，无寂转脸朝还在沉睡中的墨薇鸢看去。

此时的她，不像梦里那般美艳妩媚，可这纯洁无辜的样子，竟更让他，心神不宁。

皱了皱眉，无寂从地上站了起来，蹲在了还没醒的墨薇鸢身边。

或许，她长的和梦里那女子一样，只是巧合，她根本就跟他的梦没关系。

要是这样的话，那还留着这女妖精何用呢？

一想到这，无寂心中杀意乍起，他缓缓的抬起手，就想一掌劈死她。

可也就在这时，墨薇鸢翻了个身，用背对着无寂，那没有挽起的头发，垂落在身下的干草，露出了白皙的后颈。

就在那后颈上，一颗鲜红的朱砂痣，忽然出现。

这朱砂痣，无寂早已看过无数次，梦里每次缠绵后，女人都会转身背对着他，而他最喜欢做的，就是握着她的后颈，抚摸着这颗朱砂痣。

如果，长相相同是巧合的话，那后颈这颗朱砂痣还是巧合么？

慢慢的放下手，就好像是在梦里一般，无寂的手覆在了墨薇鸢的后颈上，拇指，轻轻的磨蹭着。

这感觉，根本就和梦里，一模一样。

“嗯？”

墨薇鸢睡觉浅，感觉有人碰她，她就醒了，但是她却没敢动。

无寂的手放在哪呢？他这是要掐死她么？

猛的咽了口口水，墨薇鸢就颤颤巍巍的开了口。

“大，大师，我可是好人呀，你千万别杀我呀！”

“好人？”

无寂冰凉的声音，比他的手还要冷。

墨薇鸢小心翼翼的转过身子，可怜巴巴的看向他。

“真的，真的是好人，而且，我长这么大，我连肉都没吃过，我只吃素的。”

墨薇鸢没撒谎。

表面上看，八百里夜魔岭，盘踞着无数的妖魔鬼怪，可妖王大人明令禁止，夜魔岭内所有妖魔不可食人。

那些千年修行的大妖，都只能靠吸收日月精华修炼，她这种小妖，有口露水喝就不错了，更别说是肉了。

墨薇鸢瞧着无寂没有松手的意思，就开始跟他讲道理。

“大师，你要是因为我丑，就要杀我，那我死的也太冤了，这长相是爹娘给的，我也没办法啊！而且，你是出家人，出家人不是慈悲为怀么？岂能随便杀人？”

听着女妖精睁眼说瞎话，无寂也没揭穿她。

不过他也终于发现了一处，女妖精和他梦中女子不一样的地方。

梦里的她，言语寡淡，很少跟他说话，可眼前的妖精却是嘴里叭叭的聒噪的很。

收回手，无寂从地上站了起来负手而立，且不再看墨薇鸢。

“滚吧，离我远一点，爱去哪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