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包师兄他就是不开窍(174)
宋平越说越小声,“可明安百姓现在哪里还有闲钱给他们搜刮?所以都是拿我的私钱垫,可我的私钱也填不满这个窟窿啊。”
他痛心疾首的,仰头又是一杯,“所以我不得不花心思在账目上!”
严彦懂了,怪不得宋平虽富贵出身,却过得那么节俭。这是走投无路了,才能把这样一个耿直的老实人逼到做假账。
宋平又真挚地看向识魂:“如今明安城还有桑道长的法阵加持,这般两头准备,算得上是枕戈待旦。可要进遥仙阁,还是要等到昆晟醒来,这样才能一击即中,打的赫海措手不及!”
宋平把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说得句句有理,但严彦却莫名感到了不安。
昆晟何时能醒没人知道,或许今晚,或许下月,把宝压在变数上,这是豪赌。
而自己和桑为到明安城已有数日,一切顺利的不可思议,可仔细想想,除了第一天在芳湘馆外远远瞧了眼遥仙阁,就连那条街都没再去过。
严彦在觥筹交错里产生了错觉,似乎冥冥之中,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正穿过厚厚的云层,将所有人像棋子似的任意搅弄。
严彦吸了口气。
有哪儿不对!
“严道长?”宋平喊他。
严彦思绪百转千回,在刹那间已有了计较,他道:“也好,那就等昆晟醒了再说。”他话锋一转,把话题自然揭过,“这酒不错,没想到宋道长还有这样的手艺。”
宋平高兴地笑了起来,一笑就又有了点酒后洒脱的味道,他爽快道:“今年枇杷结的多,吃不完罢了,我还有一坛,你们喜欢就拿去喝吧。”
识魂和主身一脉相承,酒都用不过两杯,可他喜爱枇杷,竟没想推拒。
“那就多谢宋道长。”识魂道,“我之前还没喝过自酿的酒,没想到比外面买的好上太”
他没说完,严彦却霍地站了起来,他动作太大,也太突然,桌上的酒杯不慎倒了,浇了识魂半幅衣袍。
识魂不明就里,只疑惑地看过去。
严彦的眼里盛着惊恐:“你……!”
他像被什么掐住了咽喉,他说不下去,索性不管不顾地跨过来,伸手去拽识魂的胳膊。
识魂与桑为同源,要刻意拿捏神态气韵不难,但有些细节却替代不了。识魂不知道,在某个黑沉沉的雪夜,桑为为了离开,用自己酿的酒灌醉过严彦。
识魂刚要开口,左边的脸颊忽地传来一股钻心的痛,他心道不好,那是隐匿在肌肤里,日久不愈的裂纹。
他猛地站起,在后退间抬手捂住了左脸。
严彦却一把扣住识魂的肩膀,又惊又怒地质问:“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在回来的路上?还是在开阵的时候?”
他甚至没问“你是谁”,这就是咬准了。
可识魂是真沉得住气,他的左脸都痛麻木了,还能气定神闲地勾唇,他本想嘲讽严彦瞧不出自己和桑为的区别,可嘴唇上下一搭,却是实实在在的回答:“在开阵之前。”
大概是那裂纹延展的太快,他太痛了,又大概是妒忌,妒忌严彦对桑为的好,他声音陡然拔高了,面部也变得有些狰狞,“就在那汤室里,在我回答你被椅凳磕着的时候。”
严彦恨不得拿剑往自己身上戳几个窟窿,怎么到这会儿才察觉不对劲,真是瞎了眼才能瞧不出!
他不知道,自己急得五指都快掐进识魂的皮肉了:“人被你藏哪儿了?!”严彦话虽凶狠,可仔细听,竟有些乞求的味道,“你把他还给我!”
宋平一头雾水,刚刚这俩还好好的,怎么聊着聊着就突然吵架了?什么汤室,什么藏人的,他灵光一闪,忽地想到自己在汤室门口听到的那些声音。
“哦!”他突兀地喊了一嗓子,“你们说的那谁是不是藏在汤室里啊?我走前确实怀疑里面有人,像在说话……”
“他说了什么!”严彦松开识魂,回头瞪着宋平。
宋平说不清楚:“好像、好像也没说什么,似乎在哭,你们清轩神派现在除了你俩还有别人吗?”
严彦面色铁青,立马抛出剑,踩上去就要走。
宋平急喊:“可那也是我下午听到的,这会该是不在了吧?”
严彦怪自己急糊涂了,既然之前识魂离桑为不能太远,那桑为这会儿也一样离不得识魂。
严彦再回头,识魂已不在大屋了,就自己和宋平一个对话的来回,这人就像条泥鳅似的,已是一溜烟地跑回了客房。
***
识魂喘着气跌跌撞撞冲进屋里,他顾不得点灯,没带停的直接去了屏风后面,那里支着面铜镜。
他双手狼狈地攥着镜架边,屋子里黑,可不用凑近也能看见裂纹像黑色蜘蛛似的盘在左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