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包师兄他就是不开窍(112)
“我岂会……”解元瞳孔涣散,他五指扒在雪上,奋力挤出最后两个字,“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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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里的树都挂上了雾凇,像卧在大地上巨人的银发。
叶子熊跑得急,颠簸里要快把人晃到地上,可还是甩不掉身后紧追不舍的邵七。
邵子秋刚刚没来得及拿暖手炉,也没来得及拿毯子,此刻他的腿如针扎似的疼,双手冻的快要扶不住叶风歌。
他在叶子熊跃过一个雪坡时,终于支撑不住,同叶风歌一起掉下熊背。
坡面歪斜的厉害,他急忙揽住叶风歌,咬牙翻滚下了雪坡,落地时扬起一片雪沙。
叶子熊在原地急得刨雪,可探头望向坡下,只有白茫茫的一片,根本寻不见人。
它扭身看到邵七从远处追来,已经越来越近,它又看了眼坡下,犹豫片刻,终于下定决心似地后撤几步离开了坡边,撒腿往另一方向跑去。
邵七在坡前停了下来,地上有熊掌刨出的小坑,也有跑远的爪印。他做守卫那么多年,又怎会被一头熊的拙劣障眼法所迷惑,他屈腿跳下了雪坡。
坡下放眼望去,空无一人。可邵七不走,他手上提着个球似的东西:“邵公子不出来吗?”
邵子秋离邵七不远,他紧挨着叶风歌躲在坡下极矮的树洞里,在带人滚进树洞前他扬起过雪沙,盖掉了行动的痕迹。
或是动静太大,叶风歌被邵子秋挤着,手指竟开始微微蜷起。
邵七等了会,见无人回答,将手中的球往前一抛,那球就骨碌碌地滚到了树洞边。
邵子秋原以为那是什么法器,可定睛一看,那黑乎乎的球竟是……
他猛地咬住唇,铁锈味瞬间充满口腔。
是解元的头颅。
邵子秋整个人都剧烈颤抖了起来,他不由地抬手捂住嘴,把痛喊全部按回了咽喉。粘腻的鲜血蜿蜒到身边,他干瞪着解元那双没来及合上的眼,那里尽是不舍。
他想起多年前也是这样一场大雪,自己在路边救了解元,而又在自己最痛不欲生时,又是解元救了自己。
邵子秋耳边轰鸣,听到了混乱的过去。
“不好了!小少主误吃了寒魄散!已经……已经昏倒了!”
“怎么回事!这有剧毒的东西,又怎会跑到少主的茶里!”
“启禀门主,小的暗里查明了,是……是夫人做的手脚,夫人她一直憎恨门主您不重视女儿,立外人做这少主……她……”
“这个农妇!她懂什么!”
“启禀门主,小少主的道丹已被冻裂,双腿也冻伤严重,多半……多半是不能行走了,我等已竭尽全力,怕是无力回天啊!”
“混账啊!他是我千挑万选、精心培养的凌云门继承人!如今没了道丹就是废人,岂不是让我的心血统统白费?”
这些话过去多年依旧言犹在耳。
邵子秋在这树洞里,他喉间滚动,气血上涌,血腥味很快充斥口腔,有鲜血顺着指缝滴落,打湿了叶风歌的脸。
可记忆还在不可遏制地翻腾。
他记得自己终于醒了,睁眼就看到床边红着眼睛的解元,彼时的邵子秋是个孩童,还不知是解元救了自己。
他缓缓撑起身,无知地问:“解元大哥怎么来了?”
解元满脸憔悴,欣喜万分道:“阿弟总算醒了。”
邵子秋笑着揉揉眼:“嗯,我睡了很久吗?”
解元欲言又止。
邵子秋忽觉腰背酸痛,想要下床,却发现双腿不听使唤。
他想用灵力试试腿脚,可体内空空如也,他讶异着探了半天,都没有找到道丹的痕迹。
“解元大哥……”他扬起稚气的脸,天真地问,“我的道丹呢?”
解元痛得不得了,在邵子秋的注视里都不知如何道出实情。
从那以后解元时常会带他出去,陪他玩耍,教他药法。邵子秋喜欢药法,救治病人对他来讲,比做少主要有意义的多,渐渐地也不再郁郁寡欢。邵子秋敬爱解元,是把他当作亲大哥看待的。
可邵七还站在不远处,他只能强忍,他手上青筋突起,指甲深深埋进脸颊,掐出一弯弯的红印。
血不停得滴在叶风歌的脸上,她似是不满被人打扰安睡,不只是手,连睫毛也开始轻颤,她努力地挣了几下眼皮,在邵子秋冰冷的怀里缓缓地睁开眼,忽地醒了。
她昏了一年多,脑子一团乱麻,根本搞不清状况,只见邵子秋与自己在这树洞里贴得很近,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顿时睁得极大。
邵子秋亦是震惊地看着她。
叶风歌十四了,在清轩神派的日子虽不长,可到底看了不少乱七八糟的话本,在那些书里,这年龄的姑娘都准备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