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阶(358)
贺安清趴在他胸前,看见了熟悉的丑鱼纹身,问道:“你怎么还留着这个,为什么不去洗了?”
“不想洗。”郑惑摸着他的头发,“本来打着一辈子不见你的想法,要是洗了,你的痕迹就一点都不剩了。”
贺安清伸出食指,沿着荧光粉色的线条轻轻划过,哼笑一声:“真是太丑了。”
“丑吗?你当时不是很满意。”郑惑将手指插进他的发丝,问道,“你的呢?”
贺安清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知道他在说什么,举起手腕露出脉搏,那里有一道机械手术留下的痕迹,他说道:“入伍的时候在皮下埋了追踪器,大概是缝合的时候顺便消掉了,本来那个点就很小。”
他晃了几下,又道:“坛城屏蔽了联邦的代码,现在追踪器也没用了。”
郑惑拽过他的手,吻上那条浅浅的手术痕迹,道:“我不会让你再回到联邦,做回身不由己的军人。”
“可是还有平晏……”
“贺平晏早该自立了。”郑惑想起他那个病秧子弟弟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是皇帝,比你的权力要大得多,不是不让你帮他,是你也力不能及。而且你们是两个个体,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但他只想把你绑在他身边。”
贺安清也明白这个道理,却不是那么好放手的,他对贺平晏更多的是担心,所以他不能躲在坛城享清福:
“但至少,不能再让宋陨羞辱他了。”
“你是福音者,你的决定将得到佛会的支持。我也会想办法让贺平晏脱离宋陨,而且月轮石和袁眉生都在他们手上,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这是圣地与联邦的问题。”郑惑摩挲着他细瘦的手腕,道:
“等一切都处理妥当后,我要你做我的将军夫人。如果你不想履行神职,我也绝不强迫你。”
贺安清点点头,其实他内心无比惦念贺平晏和燕都的一切,而且对坛城毫无归属感,这是强求不来的,也不会因为他与郑惑的亲密关系而改变。
这里的一切他都感到陌生,更何况他身边的人都很恨他,只是迫于郑惑,敢怒不敢言。他喃喃道:
“你不问我昨天去哪了?”
郑惑宠爱道:“圣地的任何地方你都能去。”
贺安清拉下他的手,用了点力道十指相扣,说道:“我去余念的墓地了。”
郑惑蹙眉:“你不用……”
“我想说的是……”贺安清打断他,“我想说我已经在彼岸台赎过罪了。既然我能活着出来,无论是你身边的军人,还是佛会那些僧人,我将不会再容忍任何人对我的身份说三道四。”
“不会有人敢对你产生质疑,你是我爱的人,永远是,谁都没资格反对。”郑惑见降佛时已经表明了态度,皇族的身份并不能阻挡他明媒正娶。
从结合的那一刻起,两人就缔结了契约,比任何承诺都更坚固。
“余念的画像交给我好吗?我会妥善处理的。”贺安清猜到他私下跟警卫员交代了什么,说道,“这件事,我想、我也有能力独自面对解决。”
郑惑应允道:“都听你的。”
感觉到郑惑又有些反应,贺安清赶忙推离了他的怀抱,提议道:“你带我去逛逛坛城好不好?我来过这么多次,只在外事区待过。”
郑惑不舍得放开他,又回想起他凌晨还在可怜巴巴地说“要死了”的模样,强忍着冲动依了他:“那我们分别去洗个澡。”一起洗可能又要傍晚才能出门了。
当腰间系着毛巾的郑惑到达更衣间的时候,看到贺安清正站在三面镜前,已经穿戴整齐。
只不过穿了一身再普通不过的深蓝色工装,郑惑眯起眼睛走过去,他转身握住还挂着冷水珠的小臂,拉着郑惑绕过镜子来到落地窗前的长桌边,说道:
“你的衣服我已经拿好了。”
桌面上摆放着跟他身上差不多的一套工装,郑惑拿起来抖了抖,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今天你不是将军,我也不是夫人。”他动了动手指,将白色浴巾挑开,“我们是临时请假出来约会的普通人。”
郑惑听话地穿好,两人确实像是工厂的工人情侣,贺安清又道:“头低一点。”
任谁都无法想象,圣地说一不二的将军,想都没想就给贺安清鞠了一躬,搞得贺安清差点儿以为自己圆满了,憋着笑,从身后拿出一顶黑色毛线帽套在他头上,自己也戴上一顶一样的,满意地拍了拍郑惑的侧颈,准许他起身,说道:
“出发吧。”
“其实对坛城我不太熟,我上小学就在普元了,18岁回到圣地又去了青川,直到去年才回来。”郑惑拉着贺安清,一前一后从将军府邸的后门溜出来,避开了巡逻的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