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阶(302)
“让我进去,为我打开门。”
不要……不要……不要!
这不是我的归宿,请放我出去!
安悠瓷像是挣扎在铁笼里的困兽,后悔于旺盛的好奇心,却不知道这竟是个令人胆寒的陷阱。
无处可逃,无处可藏,恐惧像藤蔓一样慢慢爬上来,把他包围捆紧,最终让他看不见、听不见,也无法呼吸。
就在奄奄一息的时刻,大概是激发了本能的求生欲,他一把抓起脚边的锋利树杈狠狠扎进了大腿,疼痛让他清醒。
刹那间,他如释重负,再睁开眼时,正对上沈戎污浊的双眼。他奋力推开沈戎,滚下床重重摔在了地上,撑着爬起来低头看大腿,没有任何伤口,神经却还隐隐作痛。手上却有血,看着一地的玻璃碴,他知道自己不小心把抑制剂打碎了。
两人都愣住了,安悠瓷习惯性要收拾,却被少爷呵止了。
他不敢再看少爷的脸,无论是怒气还是阴郁,都无暇再替对方消化。
安悠瓷几乎是落荒而逃,出卧室都忘了关门。赤着脚一路从走廊跑下楼,又从主楼跑到了佣人居住的附楼,推开大门直奔公共卫生间,慌慌张张地反锁了门。
“你会恶心吗?”
不知为何,几年前少爷问过他的话,穿过记忆回荡在脑中。
安悠瓷一瘸一拐地走向洗手池,终于忍不住“哇”一口呕了出来。胃在不住翻涌,他无法控制地又吐出第二口,第三口。直到吐得都是胃液,又连续干呕数次才停下。
水龙头开到了最大,尽量洗刷着池子,可发酵的气味还是久久散不去。安悠瓷脱力地撑着池子边缘,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
本来触发结合热后,他敏感的听力得到了控制,但强行与沈戎连接精神图景,又让他一夜回到解放前,那些可怕的嘶吼重新回荡在耳边。
他嘴唇煞白,眼球上布满了血丝,状态极其吓人,与之前在收容所时相差无几。
安悠瓷终于体力不支瘫坐在地上,急喘几口气,冰凉的手指捂住了脸,抽泣起来。
谁能来救救我。
他无声地呐喊。
除了普元他还能去哪?本以为逃离了收容所,一切都会更好。
但是没有,从来都没有好过。
沈戎与夫人对他有恩,待他如亲人一般,这些他都深深牢记,他也试图说服自己,如果与少爷结合,他就不会辜负任何人。
这是一条他必选的路。
他该怎么办?
安悠瓷从未有过地无助,在需要陪伴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依旧是孤身一人。
第70章 安悠瓷
进入了沈戎的精神图景之后,很长的时间里,安悠瓷都无法安然入睡,总是做噩梦或惊醒。当在冰冷的铁制单人床上醒来时,他总祈祷不要是深夜,不然又是彻夜无眠。
他确定沈戎忘记了当晚他与姨母的谈话,没再追问他去图书馆做什么,这让他松了一口气。但还是问了几句流氓的事,大概是担心他,这让他更加有负罪感。
说起那个“流氓”,他们没再见过,他也就没再出现过结合热。
在那个下雨的午后,安静的街道,那张帅气十足的脸,玩世不恭的笑容,还有嘴唇的触感,让他精力总是无法集中,时不时脸就会发烫。
马上要高中毕业了,他知道少爷已经报考了普元军校,而且没有投第二份志愿,他还迟迟没有作决定。
与其说是在思想斗争,不如说是从心底里不敢违抗姨母的命令。
近期的新闻总是关于那个生于普元、今年将从普元军校毕业的十三阶哨兵宋陨,一群专家在预测那人的去留,大部分都认为他要投靠坛城。
夫人整日奔波于家和学院之间,而沈戎则往往闷在训练馆,虽然府邸里气氛压抑,但安悠瓷与少爷见面的时间少了些,精神便不会绷得那么紧。
他最终还是坚持报考了原色艺术学院,沈戎大度地祝贺他,但他知道,少爷是极不情愿的。夫人倒是没说什么,毕竟他一个小帮佣的事,夫人并不会放太多精力。
那天他给夫人送茶点,客厅一角的移动屏幕上正在直播普元军校的毕业典礼,镜头始终追着宋陨的身影拍,好像这是他一个人的仪式。
夫人直愣愣地看着屏幕,深深叹了口气。
很快,他跟沈戎在普元附中最后一学期的课都修完了,然而没有迎来放松的喜悦,因为沈戎还要准备最重要的成人式,他也要跟导师商量如何在歌唱面试时表现得更好,从而拿到高分。
前一阵子,他无意中听到少爷导师和夫人的谈话,宋陨决定服役于东华联邦军委,这给沈家添上了一层阴郁。沈戎也像较劲一般,更加频繁地训练。虽然少爷已经长成强壮的哨兵,但压在他身上的重担也成倍增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