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阶(279)
他不禁问道:“有任务?”
“不,没有,降佛让我在你正式成为军人之前,不再派给你任何任务了。”韩律的态度单纯像一个长者在教育晚辈:
“坛城的学校没什么可教你的,还不如去青川长些见识。”
郑惑接受了,他总觉得去了青川要好过继续待在坛城过日复一日无望的生活。正当他要起身离开时,韩律示意他别着急,说道:
“你没问我贺安清怎么样了。”
郑惑一愣,听到这个名字,他眼眶有些生理性地发红,说话都在颤抖:
“他要登基了?”
虽然目前皇位还空着,但圣地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情报。韩律将情报和盘托出,因为面对这个孩子,并不需要用什么手腕:
“丰帆的孙子在极力运作贺平晏登基,不出意外应该会成功。”
“那安清呢?!”郑惑猛地站起来脱口而出。
他留贺安清在普元,就是为了让后者顺利登基,可现在登基的是贺平晏,那当初的忍痛割爱有什么意义?
郑惑紧紧攥着拳头,他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这让他更加悔恨那一刻的抉择。
韩律没说话,他从不与气头上的人交流,郑惑只得急喘了几口气坐下,让谈话得以继续下去。
“贺平晏生性懦弱,是一个各方面都平庸的人,他登基对圣地来说是好事。至于贺安清,你大可不必担心,他是贺平晏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贺平晏定会护他周全。”韩律这话其实有些责备的意思,很显然,作为一个圣地人,比起贺安清的安危,优先考虑的应该是国家利弊。
可郑惑脑子里全然没了什么大义,独处的这些日子他想明白了一件事:
他被大义绑架了。
如果自己都不幸,何来大义?去他的大义。
而现在的处境已是身不由己,只能听命于韩律,他颓然道:“我会去青川。”
韩律点点头:“你走之前去跟印光告个别。”
郑惑落魄的背影映在韩律狭长的眼里,这个他所见过天资最为出色的孩子,已经不再需要夸赞。他需要的是挫折,是打击,甚至是重创,只有这样,才能在今后的道路上远行,才能在错综复杂的权力斗争中活下来,才能有守护易教的能力。
很快,郑惑收拾行囊准备出发。
打包的时候才发现,除了降佛给的一个护身符,他也没什么可带的。贺安清像绽放的玫瑰上那一根刺,深深扎在了心底,拔出来的时候,连他的心都被带走了,其他已然不再重要。
初来青川时,郑惑是抱着必死的心态的。
他就没想好好活着,也根本不在乎树敌无数。
青川是一个完全不同于外界社会的地方,或者说是旧历时期的缩影,因为这里没有精神体。郑惑这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型异能人,在青川矿的压制下也是百无一用,只能靠脑子和手。
可惜的是,郑惑这两样都不想用。
一个人住进樊家府邸之后,经过与樊松的频繁接触,郑惑才知道原来樊松并不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夫。他虽然是个带兵打仗的军人,但也是一个满腹经纶的学者,与其他武官天差地别,连丰帆都夸他诗写得好。
能写诗,可谓是在新历时期对文化人非同一般的评价,毕竟这技能早在旧历时期就快失传了。
樊松对他很客气,衣食住行都是当地一等一的。土皇帝的日子着实不错,远远好过坛城,连府邸门口的三门四柱牌楼都比净堂那个大。
袁印光是个自律的人,而韩律的喜好也不浮于表面,坛城的吃喝玩乐还真不算什么。
可樊家不同,青川相对闭塞,又掌握着重要的战略资源,虽然有一套立法,但司法体系也掌握在樊家军的手里,基本就等于没有。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里没有户籍制,每个人有的只是一个账号,绑定了瞳孔密码锁,里面存着个人房产、资产,以及其他所有家当。
郑惑也有一个,他不知道里面有多少钱,反正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根本用不上。
樊松有九个儿子,只有小儿子樊千九在青川,其他人有几个在坛城任职,有几个在圣地的其他地方,仗着老父亲镇守一方,他们在外面也都过得不错。
不过即便是身处青川的樊千九,郑惑也没有见过,好像这人就不曾回家。
韩律跟他说的是,樊松会亲自带他,但实则不然。樊松的公务很忙,每天泡在县政府,几乎见不到人,就把他托管给了一个师傅。
这个姓唐的师傅是樊松的老战友,在青川战役中断了一条腿,只能靠轮椅行动,所以一直在元老院里挂着闲职。他妻子在战乱中不幸去世,也没留下一儿半女,现在青川的社会稳定,他大部分时间在家修身养性,读了不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