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阶(141)
就在这时,一片纸巾送到了眼前,他赶忙接过来堵住鼻血,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仰起头装死,连看都不敢看郑惑一眼。
就在余念想落荒而逃时,郑惑低沉的声音响起:“我平时喝茶,你爱喝就两杯都给你。”
倒也没有多爱喝……
但好在,这句话让余念好受多了,鼻血也没有刚刚那么猛了,他看着天花板喃喃道:“我有同事从燕都带回来的茶,您要不嫌弃,就来我家……”
说着他意识到这样的邀请有些草率,坐直身体正要改口,郑惑却答应道:
“好。”
第一次见面是余念在拼命找话题,郑惑几乎都是简短地回答,有时甚至只点头作回应。
贺安清从不知道在别人面前的郑惑如此惜字如金,有这么强的距离感,在他的印象中,这个男人总是啰里八嗦,变着法儿地跟他作对。
喝茶的日子到了,余念没有吃抑制剂。药物会让人昏昏沉沉,确实不是约会的好选择,但贺安清能感觉到,他是故意没有吃。
余念住在军部给军人提供的宿舍里,房间被他装饰得很温馨。米色的窗帘,暖色调的灯光,暗纹壁纸,皮质沙发,有一种清新的田园气息。
用手工陶瓷茶叶罐装的红茶,品质绝不是最好,在燕都最多算中上,只是外包装精致,看着唬人。
余念冲茶的手法倒是可圈可点,倒水的手很稳。
茶汤上泛着一层水光,茶香四溢,郑惑喝了一口,依然只是微微点头表示谢意。
不出所料,余念又流鼻血了,郑惑怕他难堪,便起身要走,到了玄关,却被一双手臂从后面环住了腰。
“郑长官,能不能别走?”
余念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却回荡在贺安清的脑中,一遍又一遍,敲打着那颗看似坚硬却已伤痕累累的心。
郑惑没有立即做出回应,余念闭上了眼睛,好像在等待审判一样,心跳加速,呼吸急促,涨红了脸。
秒针每走一格,他的心就下落一分,被失望的情绪所支配,就在他准备抽回手时,郑惑转过身,垂眸对视,那双细长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
一瞬间,贺安清仿佛与余念重叠,两个人的行为达成前所未有地一致。
郑惑慢慢低下头,托起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唇齿交错,贺安清被夺走了呼吸,他踮起脚尖,不由自主攀上了郑惑的脖子。郑惑像被鼓舞一般用力回应着他,紧紧搂住了他的腰,这个深吻带着他熟悉的气味,令人沉醉不已。
还意犹未尽时,郑惑抓住他后脑的头发,离开了他柔软的唇,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他,他疑惑地喘息着抬起头。
“你是谁?”
郑惑之所以发问,是因他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眼前这个只见过两次的男人,让他想起了一个人。虽然他们样貌身材都大相径庭,但不知为何,他会感到如此信任、如此亲切。也许这就是韩律把这个人介绍给他的原因;也许他该放下,试试与其他人相处;也许他心底那片净土早已变成一望无际的沼泽地。
眼前的男人叫什么?
不重要了。
郑惑悲哀地想,只要不是那一个,叫什么、是谁,都不重要了。
贺安清并未看出郑惑内心的挣扎,他想被拥抱,被欲望支配,迷离地说道:“抱我,求你。”
也只有在梦境之中,借由别人的躯体,他才能如此任性,如此卑微。
郑惑将他抱起,两人倒在床上。
像十八岁时,他毫无羞耻心地呻吟,嘴里说着下流的词语,咬破肩头,抓伤后背。
郑惑像操控人偶一样摆弄他的身体,动作并不温柔,甚至像是在粗暴地征伐侵略,只要他躲远一分,郑惑就将他揉进十分,绝不容他逃跑。
这个梦很长很长,在梦里,他耳边回荡着郑惑粗重的呼吸声,意识时有时无。
空气中弥漫着腥甜的气息,他像躺在鲲的脊背上,遨游在深不见底的海域,一浪接着一浪,疯狂起伏摇曳。他用温热的双腿缠住鲲滑腻的皮肤,用分泌的黏液包裹着坚硬的冲动。他汗湿了额头,发丝贴在脸颊,咬着嘴唇,勾起脚趾,嗓子哑得不成样子。
当热流灌入全身,他脑中一片空白,抖着身体钻进郑惑的怀里,寻求安全感。
海潮逐渐褪去,温暖还围绕在他周身,正当他继续享受这余温时,一声清脆的鸟鸣响起。他慢慢睁开眼睛,脱力地将头偏向一边,看到一只黄鹂在床头蹦蹦跳跳,而黄鹂身后的浴室玻璃门上,映出两个不太清晰的人影。
那是郑惑抱着一丝不挂的余念。
贺安清这才恢复了神志,被郑惑拥抱的,不是他,而是余念。无论是激情,还是温柔,都不属于他,他只是一个没被发现的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