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阶(132)
留下郑惑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郑惑是典型的扑克脸,无论喜怒哀乐都不形于色,所以让人猜不透。
但樊千九跟他称兄道弟这么久,是能看出端倪的,从他见贺安清开始,说了半年的话量,就很反常。
打着为了国家、为了佛会的旗号,真正干的事基本都是捉奸。下属被误杀都没这么生气,看人家同事之间多说两句话,瞧给他气的。
樊千九走过来拍了拍他肩膀,说道:“见色起意,不丢人。”
郑惑皱眉刚要开口反驳,樊千九安慰道:“我知道我知道,他早晚是你的。”
郑惑转身回去推樊老将军,樊千九又犯欠道:“这才哪到哪,他们皇族就爱端着,跟眉生一样,嘴上犟。”
“九哥,这次别怪罪我对你有所隐瞒。”郑惑诚恳地说道:“但贺安清是受我所托,我希望事后不要将他牵扯进来。”
樊千九那玩世不恭的表情好像冻住了一般,过了几秒才恢复,嘴角咧得弧度更翘,说道:
“嗐,家务事你们自己处理。”
樊老将军坐在轮椅上,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怂娃子,看你恼火。”
“爸,您说什么?我没听清。”樊千九低头凑近老爷子,结果被一巴掌胡噜到一边,樊松自己操控着轮椅从樊千九的脚面上压过。
“唔……”硬汉如九爷,说什么都不能叫疼。
天亮的时候,有线电视里气象预报说今日是个多年不见的大风天,至少有十到十二级,所有矿洞停止开采一天。
才8点,外面已经逐渐有沙沙的响声,这是树叶随风摆动的声音。
青川的天空永远是灰蓝色的,但现在不同,阴霾逐渐被大风吹走一半,也许将会迎来一个多少年不见的大晴天。
陆宗域和An暂时留下,等晚上演唱会前夕再被送往县立竞技场,实际上就是樊家的人质。而占据备选席的三位分别坐上几辆军车,从樊家府邸驶出。
贺安清与郑惑被安排在同一辆车上。
“你有必要去吗?”贺安清刚刚眯了一会儿,精神状态好多了。
郑惑三天不眠不休都不会露出疲态,面色依旧红润有神,他的军装总是笔挺的,没有一丝褶皱。
“樊千九让我陪同。”
怕这帮东华联邦的憨批闹事,樊千九带着人全程跟随。
贺安清听着外面呼呼的风声,车开快一点都会左右颤抖,说道:“圣地将军都得听自治县野鸡县长的?”
“你在青川的工作已经完成得很好了,不必再不遗余力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郑惑倒是没生气,沉稳地一语双关道,“今晚演唱会过后,交出所有东西,我会护送你到国境线,想活命就不要节外生枝。”
所谓“所有东西”就包括月轮石、福音者的下落,还有佛会派余年来的意图,这是郑惑在给他下最后通牒。
而这些谜题都与祭司的真实身份息息相关,最终谜底即将在天文馆的天象斋里揭晓。
“我不认为你在青川有这么大的权利,如果樊千九要留我,你怎么送我走?”其实贺安清也担心自己走不成,这些人不是没有卸磨杀驴的可能。
“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事。”郑惑平淡的态度,仿佛是胸有成竹。
贺安清心中一丝疑虑闪过,郑惑为何会如此肯定?是有把握能说服樊千九?还是说有把握能控制樊千九……
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也许从祭司那里得到的答案,仅仅是一场血雨腥风的开始。
车子进了城,场面属实让贺安清震惊。
出了封闭式高速,路边就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群,似乎已在此等候许久,见到这几辆黑车,便挤上来呐喊欢呼。
他们举着大大的横幅,上面印着贺安清、容麟和雨晴的头像。浑天祭的紫色天象标志零零散散出现在各处,备选三席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道路两边的广告牌上,不是雨晴给运动饮料拍的宣传照,就是An1225的巡演海报。唱诵班才来了7天,不知不觉间竟已被如此大肆宣传了起来。
他们迅速在青川笼络了众多关注和支持,现在,青川的年轻人在为他们游行。
街边报纸上刊登着押巨款赌赢竞技场、又用钱去拍得一席备选的报道。这些种种,无一不在挑战樊家在青川的权威,这是大众所喜闻乐见的,甚至期待着有这样一群人敢于反抗樊家无上的权利。
为了私藏高质量原矿,开采量变大,却没有提升相应的报酬;在交易中,为了保证军火的质量和数量,导致其他产品的短缺;环境闭塞,科技水平停滞不前;人们的日子越过越苦,却看着樊家越发壮大。
心中有不满,却又敢怒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