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阶(128)
“艹。”郑惑松开了手。
哨兵鼻子很敏感,这种刺激虽然不会致病致残,但也足够难受,就像普通人被催泪瓦斯熏了一样。
“这回行了么?不酸了吧?”贺安清扔掉瓶子,撑着岸边爬了上去。
郑惑还没从气味中恢复过来,又看见贺安清赤身裸体地在别人面前晃悠,气得冒烟,吼道:
“出去!”
“我得洗完了才能出去啊!”贺安清也火了。
“不是你!”郑惑气势如虹。
乙叁陆才反应过来,这是吼自己呢。平时郑将军虽然位居高位,却从没有为难过下面人,尤其是侍者,这会儿是发什么神经,他赶紧低头退了出去。
异能人生气太可怕了,他都走出老远,还心有余悸。
郑惑一身狼狈爬上了岸,随便找了个淋浴,面渣子都在头发里,又混上了油,特别不好洗,他越搓越心烦。这时一个带着鼻音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用帮忙么?”
郑惑抹了把脸上的泡沫,没说话。
贺安清腰上系了条毛巾走过来,抬起两手,可他太矮了,够着费劲,道:“你能不能坐下?”
两人横眉对峙了一会儿,郑惑服软了,坐在水池旁的矮石凳上,贺安清站在他背后,一手拿着花洒,一手帮他择面渣。
源源不断的水声,浇灭了刚刚剑拔弩张的气焰,郑惑以为他早就对贺安清这个人释怀了,却在重逢那一刻不受控制地生出极大的怨气和怒火。原来离开普元的这十几年,他心头的伤从未好过,而是逐渐变干变硬,变得像一堆疯长的野草,一个火星落下来,就足以燎原。
到底想要贺安清怎么样,才不会生气呢?他心里也没有答案。
如果再见贺安清,这人早已变成其他哨兵的向导,又会如何?
他是否就会放下心中的不甘,送上祝福?
郑惑认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答案是不会。他会杀了那个哨兵,无论是谁拥有过贺安清,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杀了那人。
冲破道德,冲破信仰,甚至一切反人性的举动,他都能毫不犹豫做出来。
即使贺安清会伤心,会因此而恨他。
他就是这样自私的人。
贺安清是毒药,早就深深植入了他的五脏六腑,让他上瘾、让他失控。
事实是,为了他的一己私欲,耿瑞死了。
贺安清也许早就不是普元那个他深爱过的人,十几年可以改变一个人,从普通人变成向导,从学生变成军人;满脑子都是东华联邦和贺氏皇族,对圣地的敌意已经超乎想象地高涨,这都显示着,身为皇族的那部分责任已经占据了贺安清全部的思想。
还有余念,他的未婚妻,贺安清一定知道什么,却守口如瓶。
这样一个人,值不值得再为之付出?
无论是身份背景,还是思想信念,他们都是最不适合在一起的人。立场上背道而驰,国家局势无比紧绷的时刻已经到来,他们注定要相互厮杀,直到你死我活,而且贺安清并不会手下留情。
道理都懂得,大义也都明了,可他做不到。
能控制住十三阶的精神体,却控制不住那颗不计后果爱一个人的心。
郑惑感受着贺安清的手指在头皮上游走,悲哀地想,爱上这样一个危险的人,就要有付出生命的觉悟。
“我本来叫了个大保健,现在可好,没人伺候我就罢了,我还得伺候你。”贺安清抓了把像大米一样的皂盐,在手心里搓了搓,把泡泡抹在郑惑的短发上揉了起来。
郑惑攥紧拳头放在膝盖上,说道:“谁敢碰你一下……”
“行行行。”贺安清翻了个白眼,说道,“谁敢?就你敢,你上次在这把我打的伤还没好。”
“你要杀我,还不容我反抗?”郑惑向后抓住他的手,偏头看看,果然小臂上还有些皮外伤,问道,“胃还难受吗?”
贺安清抽回手,用花洒冲掉泡泡,说道:“吐了就好了,你们这的方便食品太难吃了。”
地上的污水渐渐被稀释,脚边剩下的一点也基本上都冲干净了,只有郑惑的系带白裤子上还有零星几点面渣子。裤子本来就薄,又被水浸透贴在大长腿上,里面什么都没穿,一览无余。
他内心感叹,不光那头大鱼发育了,某些地方也发育成了十三阶。这一走神,花洒就一直冲着那个地方,郑惑回头正好对上他那直勾勾的眼神。
“我那不需要洗。”郑惑故意说道。
他赶紧收回花洒,说道:“怎么不需要,你们这夜生活那么丰富,洗洗更健康。”
“夜生活丰富还跟舞女亲热的,不是我。”郑惑沉下声音说道。
贺安清心想这事儿你过不去了是吧:“人家是舞女,又不是妓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