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暧昧(62)
宋棠音也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露面,索性在殡仪馆陪他待了会儿, 亲戚们赶到之前她就离开了。
第二天的葬礼,宋棠音没参加, 谈了两个大客户,也并没有多少兴奋感。
窗外雨下得很大,她抬头看着雾蒙蒙一片,心想今天出殡, 挺受罪的。
但阴雨绵绵, 倒是很符合送葬人的心情。
不知道温逐青此刻在干什么, 按这边习俗, 中午宾客吃完饭就差不多结束了, 只有特别亲的家人会留到晚上。
外婆没什么家人, 本就是从外地嫁过来的, 早年丧夫,婆家又不重视女儿, 早就基本断了联系。娘家的兄弟姐妹七零八落,仅剩的也没法长途跋涉了。
昨晚温逐青告诉她, 能来的大都是部队领导和外公当年的战友,和一些他关系挺好的同事,人不算多。
所以这会儿他应该在休息了吧。
宋棠音托着下巴, 拿手机想给他发条信息, 迟疑几秒又打消了念头。
还是让他休息好了。
忙完一下午,几个同事叫吃火锅, 宋棠音找借口婉拒了,打着伞从写字楼出来, 拦了辆出租车。
“师傅,去公墓。”
司机从后视镜看她,表情讶异:“这么晚去公墓?”
宋棠音“嗯”了声。
“就你自己?”
“嗯。”
司机按下打表器,笑呵呵:“小姑娘胆子挺大啊。”
她侧过头,没再回话。
冬天本来就黑得早,加上是阴雨天,六点刚过,整个世界都被夜幕笼罩,看不见星星和月亮,只有车窗外的雨帘中像色块一样发着光的模糊街景。
没过多久车窗起了雾,连色块也看不清了。
宋棠音收回目光,闭上微微酸胀的眼睛,头靠在微湿的车玻璃上。
街声混杂着车内音乐声,她竟然断断续续陷入几次浅眠。
因为晚高峰堵车,一个多小时后上高架,道路才通畅。
这时雨已经小了,宋棠音把车窗降下来,风将她的头发吹得肆意翻飞,吹得她睁不开眼睛,绵绵的雨点敲在脸上,却有种难以言喻的畅快。
直到车子停下,司机回头提醒她:“姑娘,到了。”
宋棠音看了眼打表器上的数字,扫码付款后下车。
不年不节的,晚上公墓几乎没人,连石牌坊上的“清明园”三个大字都显得格外冷清。
依旧下着毛毛雨,宋棠音打着伞往里走。
从大门进去还要走很远,袜子被溅起来的雨水浸湿,流进短靴里,冰冰凉凉。
宋棠音走在一排排墓碑之间,听着雨伞上的滴雨声和墓园里独有的风声,心里有种沉重的茫然。
直到目光定格在不远处那块点着长明灯的墓。
那是附近唯一的亮光,因为显得格外落寞。跪在墓碑前的男人从头到脚都是湿的,不知道跪了多久,背脊笔直,像一座雕塑。
她缓缓走到他身后,吸了吸酸胀的鼻子,把雨伞罩在他头顶。
胳膊都僵了,才瓮着声问:“冷不冷?”
回答她的只有雨滴在伞面的声音,和隐约传来的长青树叶子摩挲出的沙沙响声。
久到她都快忘了时间,跪着的人终于开口,嗓音低哑得像要落进尘埃里:“你说,下面冷吗?”
墓碑上的外婆看着她,跟以前一样慈祥。
宋棠音看过她年轻时的照片,她的眼睛和温逐青很像,瞳仁是一样的颜色。只不过岁月让她的眼皮耷拉下来,眼睛也变成三角形,是墓碑上这副模样。
三个月前,老太太还能坐着轮椅去遛弯,还能精神抖擞地催他们结婚。
每次宋棠音去看她,枯瘦如柴的手会拍拍她的手背,摸她的头,有点粗糙却很温暖。外婆满脸都是褶子,但笑起来十分好看,还会唱家乡的歌谣给她听。
宋棠音不知道外婆被封在那个小盒子里会不会冷,只知道,那双温暖又干枯的手她再也摸不到了。
她的手只能在又冷又硬的墓碑顶端,一遍又一遍地,像外婆以前摸她时那样。
回家后,宋棠音和温翊礼通电话,才知道他从下午就一直待在墓园。
送完宾客他就去了,说外婆刚到那边,身边没人陪着,怕她被欺负。
浴室里传来花洒的声音,宋棠音怕他着凉,硬推着他进去洗澡,把阳台上的干净睡衣取下来一套,用小凳子放在浴室门口,才回自己房间休息。
手里的小袋子是从温逐青车里看见的,装着外婆没织完的围巾,她一条,温逐青一条。
本该留着和衣服用品一起烧掉,温逐青却自作主张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