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输不起(88)
“好多了。”程今柚点点头起身,和她一起往外走,慢吞吞地喝着水。
胳膊和锁骨受伤的地方已经止血上药了,只不过锁骨那一处有一块小的玻璃碎片扎进去了半截,医生说可能会留疤。
一路上,袁初七都很安静,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走出医院,她才突然开口:“程今柚。”
程今柚猛地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袁初七的手里攥着那份诊断报告,仿佛憋了很久,声线紧绷,皱着眉的表情很明显在生气:“上次不是开玩笑的对吧?这么大的事不跟我说,你是不是想让我在哪天突然得到一个惊天大消息,直接去参加你的葬礼啊!?”
她这句话落在安静的空地,连枝头的鸟雀都受到惊吓飞走了。
这里看不到月亮,但头顶漆黑的夜空有很多星星。盛夏的风吹过,撩起她们俩的衣摆和头发。
程今柚静静看着她,语气平稳:“你咒我。”
袁初七:“……”
“你好,请不要在医院门口说这个词。”
这家医院有很多华人,路过的病患家属拎着餐盒,停下来,绷着嘴角看着她们,说出口的是字正腔圆的中文。
程今柚和袁初七愣了下,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哪个词。
“对不起。”两个人齐刷刷道歉,充满歉意又十分诚恳,“大家一定都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祝福这里的人,也祝福她们自己。
上了车之后,袁初七没急着开车,盯着这份诊断报告看了很久。
躯体化焦虑症,中度。
程今柚伸手把报告和药拿走,扔在后座:“去年就开始有征兆了,当时只是觉得自己刚来这边可能有点不适应,慢慢适应就好了。”
“然而并没有好,我那个有隐性歧视的老师和几个同学……有病。”她说,“不知道是什么脑子和屁股装反了的罕见物种,搞科研的看了都要摇摇头说这玩意儿没有研究价值。不过无所谓,姐结课了,还休学了。”
“休了多久?”
“一年。”
袁初七点点头:“正好,趁这个时间好好休息,好好调养。”
顿了下,她又问,“你不打算回国吗?”
既然休学了,这一年也没有什么待在这里的必要啊。
回国的话,可能会好一点?
程今柚摇头:“我不要。万一我运气不好,回国撞见裴应时了怎么办?他前脚刚回国我后脚就跟上去了,我不好解释啊,会让他觉得我对他情深义重、放不下他、为爱打飞的找他复合。”
袁初七的脸上闪过一丝无语:“你又不是真的不喜欢他才提分手的。”
“就当是我真的不喜欢他了吧。”
“为什么?”
“这样我好受点。”
闻言,袁初七心情复杂,盯着程今柚的侧脸,半天没有说话。
程今柚降下车窗,任由风吹进来:“别看了,再看给我看烦了,我现在心率特别快。”
“……”袁初七连声应好,驱车原路返回。
这晚之后,袁初七就搬到了程今柚的公寓,和她一起住。
只不过离她自己的学校远了点,开学之后每天要早起半个小时去上学。
尽管病症的治疗无法立竿见影,时常有症状反复出现,空荡沉闷的屋子因为多了一个人而重新充满生气,的确让她的心情好很多。
有了空闲的时间做喜欢的事,程今柚白天会出门,让自己接触大自然,晚上就窝在家里打游戏,看一些游戏主播直播打游戏。袁初七没课的时候就和她待在一块儿,也带她见了自己学校的朋友。
日历上的时间很快翻过去一半。
过了洋人的圣诞节,过了自家的元旦和春节,便是新一年的春天。
但北半球的春天比日历上来得迟得多。
程今柚戴着加绒卫衣的帽子,气冲冲地拎着一袋水果从超市回来。袁初七正歪在沙发上看国内的一档综艺,笑得眼泪要飞出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问。
“二十分钟前吧。”袁初七揉着眼睛笑着回头,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你被炮轰了?”
程今柚把水果放在茶几上,帽子扒拉下来,头发乱七八糟的:“我差点跟一个姐们儿打起来了。”
她径直走向岛台,倒了杯水喝,“我靠,我最近的英语水平突飞猛进,骂得太爽了。你是没看到,我在那个瞬间英语输出跟母语似的,那姐们儿嘴巴秃噜皮了也骂不过我。”
放下杯子缓了一口气,她感慨,“我一个外国人,用人家的母语把人家骂急眼了,还骂不过我,我太牛逼了。真想问超市要监控视频留作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