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走上甲板的男人很高壮，穿过阶梯的出口时甚至需要弯一下身。他凌厉的目光扫过迦南一行人，这地方在他的凝视下似乎从没有这么狭小过，最后他眯起的眼睛落在了迦南脸上。

“你就是基因改造工程的创始人？”他问。

“是的，是我。”迦南死死盯着那个男人的脸。

和档案一样，海兹身上的肌肉相当发达，右前臂的花纹上有一组数字：89x6p，是他接受基因改造的代号。他的黑发剪得很短，不像其他海盗那样留着像动物一样杂乱的长发，腿上穿着一条粗糙厚实的野战裤，脚上的黑色皮靴干净发亮。

迦南感到奇怪，只有他穿了背心，而站在他身后的男性船员都裸着上半身。

海兹从鼻腔里哼了一下，“白屠夫？”他并没有需要回答的意思，而是继续围着迦南走了一圈，鞋钉踩在地上发出嘎达的金属声。

“我是母兰统辖区做最高总督。”迦南目不斜视，看都不看他一眼，铿锵有力地纠正道。

“是你开始了对母兰人的基因改造计划？”

没有回答，迦南将下巴又抬了抬。

“我想这是肯定的意思。”海兹的语速不紧不慢，这样反而让迦南更觉得他低沉浑厚的声音很有压迫感和震慑力。停顿了好一阵，海兹俯下身在他的脖颈边嗅了嗅，用耳语般的低沉声质问：“那么你一定认识帕掣了？”

迦南先是镇定地微微点头，然后又把头又抬高了，斜眼扫了一下那个绕在他身边的海盗。海兹精修的胡须遮盖住强有力的下颌，在昏暗的穹顶下，他眯起眼睛，令人难以揣测。但在迦南看来，他们有着海盗阴暗的灵魂。

“他和你的关系是？”海兹问。

“这跟我们的谈判没关系，我不需要告诉你。”

见他不松口，海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迦南细瘦的胳膊朝后一扭。迦南瞬间被拉到敌方阵营前，面朝索隆号上的一行人。

“放开我。你们就是这么谈判的？”迦南吃痛，胳膊被海兹扭得很使劲，但他还是尽量保持镇定。

“总督！”云信慌忙叫了一声，正要上前阻止，对面的海盗帮忽然齐齐举枪。

海盗帮里有个肩扛炮筒的炮手，他大吼，“不许动！全部不许动！”

他身后齐刷刷人手一支枪，枪口对准迦南一行人，只要一开枪，瞬间就能把他们打成筛子。

“邀请我们来观景台看风景？你们就是这么谈判的？”海兹扭住迦南的胳膊反问。

这群改造人是完美的成品，智力与体力并存，迦南深知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那场由他开始的基因工程终于反噬到了他身上，是他创造出了眼前的怪物。

海兹用那鸷狠狼戾的眼睛从迦南身后紧紧咬住对面每一个人，这时一个样貌美丽，浑身清冷气质的女人从楼梯走了上来。她看上去精瘦结实，手臂的肌肉紧致有力，一手揪着一个旅客的衣领将他一路拖上来，扔在了海兹面前。

女人拨弄了一下扫到耳边的长发，随后面无表情地举起枪对准乘客的脑袋，说：“指挥官，人带来了。”

“谢谢，大副。”海兹说。

那个乘客吓得面色惨白，做出投降的姿势，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救、救命啊……”

迦南一阵胆颤，脸上的神色终于遮掩不住惊愕。海兹早已摸清索隆号，已经安排人手控制了大厅。他太小瞧他了。

海兹低头看了一眼乘客，眼神带着杀意，他低沉的声音像沙砾摩擦，“奥瑟的贱种们现在知道怕了。”

见他要杀害无辜，迦南下意识挣扎了一下，却感觉海兹那只粗糙长茧的手掌把他的手腕捏得更紧了。一想到整船乘客都可能受到的伤害，他就无法抑制愤怒，恐惧笼罩着他的每一寸皮肤，冷汗从他的背脊往下淌，白衬衫被冷汗浸湿，紧绷在身上。

“我……”迦南绞尽脑汁想说些能和平谈判的话，他无意识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对不起。”

他必须修正这一切。

“你早该感到抱歉了。”海兹说，随后稍微放松了对他的钳制。

感到手腕的绞痛缓和了一些，迦南叫了他的名字，“听着，海兹，”虽然他已经紧张到口干舌燥，但继续说：“你现在不是要找一个替罪羊，”他的喉咙干到冒烟，说话时呛了一下，“我、我知道，你在伽马区一定遭受了难以承受的痛苦，但是那些伤害不是这艘船上的人施加给你的，所以……请别伤害这里的乘客，你说你要谈判的人是我。”

“当然，总督先生。你的确很适合谈判。”海兹假装客气，“还是刚才那个小问题，帕掣和你是什么关系？”他咂咂嘴，“这是我的一个私人恩怨，如果总督帮忙，接下来能省去很多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