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妖,但很能打(215)
钟曲没有退步,也没有曲身,他还那么笔挺地站着。
她简单又纯粹,更是无比的聪明,既然已经为温源栽过一次,绝不会再糊涂第二次。不论是为一人,还是为一个地位,都不值得放弃全部的精彩。
半晌,妖皇拾起木棍松了松火,轻飘飘地笑了声:“做哥哥的,到底还是疼妹妹。”
原以为她这半妖不配,结果不配的,是他。
妖皇嗓音平静,并没有预想中的怒火滔天。
钟曲后知后觉,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何等的放肆,连忙将脊背略弯,回到一个近侍该有的模样。
“拿了她的剑,就得领她的情。”
妖皇望着篝火,无言。
小雪飘下,又是天地寒霜。
她所追求的从来都是一个“和”字,并非一个人,一个地方,一个位置。
他明白的。
……
苏缈醒来,已是次日晌午。
太阳高悬着,暖洋洋的,晒得人想再睡过去。
这是第四次,冒犯妖皇了。
她把脑袋支起来,脖子略微酸痛。
不过这次昏睡,非她所愿。分明是妖皇有话不想说,将她弄睡了过去。
苏缈抬起眼皮,对上一张平静的脸。
对方眼眸微垂,没有看她,不等她开口便丢出二字:“下山。”
他摆着一张冷脸,于是苏缈想问的话,又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好像不高兴,可不高兴的难道不该是她吗。
“哦。”
下山一路无话。
常言道,上山容易下山难。
山道上积着雪,昨日踩出来的道又被昨夜的小雪填上,一脚下去不知会踩到石子还是坑。
苏缈走得很小心。
可架不住腿软,慢慢悠悠地往下挪了百来步,便觉得腿在打哆嗦。
当真是不中用了啊。
她心里还泛着嘀咕——妖皇这是怎么了,难道她说梦话得罪了他?
一张俊脸冷冰冰的,比道上的雪还冰呢。
心里装着事儿,难免走个神。苏缈这一脚下去,好巧不巧,踩进了一处浅坑,身子随之一歪。
腰间骤来一股妖力缠绕,将她拉扯回去。
她站稳,忙回头:“多谢尊上。”
妖皇没吭声,继续往山下走。
苏缈赶紧跟上,好言相劝:“尊上在长佑寨那边暴露了行踪,眼下还是少用妖力为妙,以免被圣山石感应到踪迹。”
妖皇在前头淡淡应了句:“本尊知道。”
哪儿得罪这位了?苏缈还是没想明白,继续小心地往下走。
又往下走出数丈,许是这一段路格外不平,脚又踩进了雪坑里。她腿脚无力,被这一绊,竟往前一扑……
身侧一只手及时拽住她的手腕,却是有些迟了,下坠之势拉不回来。
苏缈反倒把他一起拽倒。
山坡陡峭,两人顺着坡便一路往下滚。
身下的雪两指厚,填平了坑洼,滚起来那叫一个顺。
苏缈也数不清滚了多少圈儿,只感觉天旋地转,摔得人都不清醒了。待晕乎乎地睁开眼,对上一张清俊的脸。
鼻息喷在脸上,温温热热。鼻尖轻触,像一片羽毛轻轻撩过,与鼻息一并挠得人酥酥痒痒的。
她顿时就清醒了。
她作了个大死,竟连累妖皇一起滚下来了。
好在她还不算个彻底的废物,摔下来的过程中,以两手做垫子,将妖皇这颗尊贵的脑袋好好地抱着。
“……”
手背好似被石块磨破了皮,有些轻微的痛。
“尊上没伤着吧?”苏缈忙将后脑勺往后抵,尽力拉开距离。
“你说呢?”低沉的声音近在耳边。妖皇半支起身,以一种难以名状的目光盯着她。
强大如他,怎么会伤着。
但,脸面单论。
换谁顺着山坡车轱辘似的滚出去,那都是场灾难。更遑论,堂堂月之子威仪掉了一地。
那雪上的痕迹,足有三丈之长,着实是不忍细看。
“尊上?”苏缈惶恐。
那您倒是从我身上起来啊!苏缈紧贴着地,唯恐这距离有分毫多余。
一只手,从她腰迹抽离,还有一只手……
“脑袋。”
“?”
“抬下脑袋。”他又说一遍。
苏缈忙把脑袋微抬,妖皇的另一只手从她后脑勺下面抽了出来。
他抖抖袖子上的雪,这才起了身。
苏缈的眼睛,敏锐地捕捉到他手背上划痕,微微泛红,和她受伤的手一样,大抵是被凸起的石头划破了皮。
可不过眨眼,对方手背的红痕便消弭了,仿佛一切只是她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