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喜事(48)

作者:苏他

江琸哼哼着,小心翼翼地收起信,满脸的不高兴。

江枂明知故问:“你写了什么不想让我知道?你之前给我读的时候,不是写着徐阿姨告诉你,我们有家了吗?这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

徐阿姨是徐芳妃,江枂和江琸在被赵佩绑架之前是在福利院短暂待过的。那时候赵佩为了带走他们说,有人要收养他们,不知情的徐芳妃还很开心地告诉他们,他们要有家了,要生根了。

江琸说瞎话:“我写的词不达意,都是病句,我有点不好意思给你。”

“哦,我还以为你写的是情书,说你想嫁给我,想跟我像夫妻一样生活。”江枂就像说平常话那样,淡淡说。

江琸脸到耳朵,瞬间红透。她可以调戏江枂,但被江枂发现她那么小时候就满脑子男女情事了,她还是不好意思,就像是偷东西被当场抓住。

她突然心跳很快,待不下去了,匆匆跑回房间。

江枂轻笑,回到房间。

他门没关,也不开灯,只有走廊紫蓝色的灯带分出一点光,照在他纯白的衬衫。袖口被他挽起一个边,他纤细的手腕露出来,那点光像找到了栖身之所,一股脑地扎进去,让他那截手腕的动作过于清晰。

他拿起他的大提琴,几乎没有任何酝酿,优雅的旋律已经在他拉动琴弦时响起。

江琸还靠在门上懊恼,听到这琴声,忘了她是为什么懊恼,开门出来,走到江枂房门口。

江枂十岁的时候就可以把舒伯特的曲子拉得精绝,他的手指像是不懂累似的,换弦换把位,旁人都看不出他是怎么做的,只知道他的技艺纯熟,对曲子的领悟很透彻,因为他们总是会投入进去。

房间光影斑驳,像是在地下演播厅,只点了一盏射灯,正好锁定江枂拉琴的手。

江琸从未见过这么美的画面,她心跳又快起来,光着脚噔噔噔地跑下楼,拿了一沓画布和油画颜料,胳膊下夹上画架。

再跑上楼,她就在门口支起画架,把一堆颜料调在一起,调成深蓝发灰的颜色,直接用手刮满画布。

江枂没有停,这曲子好像很长。

江琸没听过这曲子,她以为这是江枂自己的创作,她是第一个欣赏者。还没来得及窃喜,她就发现不对,这调子有些熟悉,可她又分明没有听过。

这曲子第二小节开始旋律密集,她的心跳更快了,手里的画笔却不停。她喜欢画江枂,画江枂是种享受。

她以前是想象着江枂来画,现在他就在她眼前,他还在拉琴,给她拉琴,她每根汗毛都竖了起来,鸡皮疙瘩跟心跳一样脱了轨,让她想尖叫。

旋律慢了下来,江琸平白多了些感动的感受。这曲子让她亢奋,也让她平静,她听江枂演奏巴赫,莫扎特,久石让,却没有一首能让她情绪追得那么紧。

这到底是什么?

江枂好像很熟悉这曲子,他是练过很多遍了?那她怎么从来没有听过呢?她满肚子疑惑,画画的进度却一点都没耽搁。

她画画就像江枂拉琴一样驾轻就熟,尤其灵感乍现的时候,她越亢奋越画得快,画得好。

只是情绪不稳定,动作就粗鲁,她把颜料弄了一身,抹了一脸。旋律最密集的时候,她呼吸越来越快,画得越来越快。在不知道第几个小节结束时,旧了的画笔在她手里折断了,没有伤到她的手,但画布被戳了一个窟窿。

江枂停下来。戛然而止。

江琸看了一眼她的画,灯光还是很暗,但她画的轮廓已经显现,她再抬起头来,看到江枂,他正面对着她。他看不见,但他的眼睛好美。

她心里好乱,乐章,画布,颜色,灯光,全都拥挤着朝她袭来。

随着她吞咽一口口水的动作,她扔了画笔,跑向江枂,抱住他,惯力将他扑倒。

江枂扶住她的腰,“江琸……”

江琸呼吸很重,心跳好快,她还是温柔的样子,但她再也不是如水般静谧的心情。她想起来了!这个旋律是她写给江枂的那封信里,她对着江枂的谱子,照葫芦画瓢写下的数字!

她在信里写,这一定会比‘梦中的婚礼’好听。

她还给它取了一个美丽的名字,叫做‘红喜事’。

她说,她嫁给他的时候就要乐手演奏这首曲子,只是他们一定不如她哥演奏得好,她哥是最好的大提琴手。但她哥是新郎,他要牵着她的手,从这头走到那一头。

她说,那就勉为其难让别人来演奏吧。

她把少女天真的心事和美好愿望都写在这一封情书里,足足一页纸,最多的话是琸琸喜欢哥哥,琸琸要嫁给哥哥,琸琸要听红喜事,琸琸只做哥哥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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