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秦帝国教书的日子+番外(8)

作者:花灯见

应话的是越丫,“奴已去了书院一趟,皆按少主所言建造,并无疏漏。少主若是想尽快搬去,奴明早就去将东西收拾好。”虽然比顾衍长几岁,但也是十来岁的孩子,说话间也没那么拘束。

韩徒在外驾车,听到越丫这么说,就接话道,“可书院远在郊野,王上虽分少主一里,实为空里。此时天寒地冻,这样前往恐怕不妥。”

顾衍点点头,算是赞同,“正月里就在驿管里歇息,开春前在动身也不迟。”刚好他还能编些教材给王太孙开蒙。虽然所有人都将他看作伴读,但该做的事情还是一件都不能马虎的。

夜晚,顾衍坐在榻上毫不犹豫的在竹简上刻下教学宗旨。一排排,一行行的字准确无误的跃然简上。

是实际的,不是空谈的。

是自由的,不是拘束的。

不,顾衍眼前好像又黑了一些。虽然在黑夜里并不明显,可五感相当敏锐的他还是察觉到了不同。落笔时有多果决,将那些字刮掉时就有多犹豫。他就好像刚刚失明一样,一点一点,一寸一寸的摸过那些篆字。

又一寸一寸的,用刀将它们挂掉。

他没准备好,这个时代也没准备好。

与房间连接的厨房,越丫和韩徒席地而睡。顾衍吩咐他们不必吝惜炭火,将炉灶温温的点着以防两人在没有门的庖厨间冻死。当他停下笔刀时,只有北风呼啸,炭火噼啪,还有仆人的清浅呼吸声。

而他,坐在大雪纷飞中,静默以对。

目盲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在黑夜里也不必点灯吧!

第5章

嬴政在来年开春时去见‘老师’的时候,已经是整整十岁了。前世的今年,他的父亲赢子楚就已经为秦王,而他也已是太子。只是此世不同,不论政局如何他还只是个不受重视的王太孙而已。

当奚奴将他送至所谓书院时,他皱了皱眉头。他知道自己的老师年岁不大,又不是正统秦人,可这书院未免太过偏僻,远离中央这让很多事都无法实现。

嬴政步履轻慢,腰间的玉佩纹丝不动,毫无从未学过礼节的样子。他就像一个在贵族世界里沉浸多年的老者,高高在上又礼节周正,进退有度。一路过来,除了将他引来的奚奴外并没再见仆从侍者,只能自己去找那所谓先生。

不知走了多远,绕过已从巨大的树木,忽然出现一院围墙,青砖齐齐的码着,看样子是新建的院落,他一抬头就看到一间庭院。与他熟悉的院落不同,里面引水为池,亭台楼阁参差于花草树木间,就连围墙的开光漏窗都是有格式从来没见过的花纹组成。

从漏窗里向内看去,最近的树下放着竹席,席前有一炉残香,和半幅残缺的棋局。如此随性,如此奇异,又这样的美。

嬴政谨慎的穿过一丛迎春花,又越过不知多少亭台和奇怪的草。直到一间在这花团锦簇间毫不起眼的屋子前,停驻了脚步。

像是书房的屋子开着窗,他没有找到进去的门。当然,作为一个‘恭敬谨慎’的幼童,他也不可能冒然进到先生的书房。

因为那周围的草实在长的太高,甚至钩住了他的玉佩。嬴政不得不伸着小短手去解玉佩上的绸带,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缓慢的脚步声。

哒,哒,哒。

不似寻常脚步,更像是——

手杖触地的声音。

他皱着眉头,自己的这位先生小小年纪就不良于行?不过他并没有躲开,只是笔直的站着,准备随时行礼。他现在需要扮演的是一位敏感脆弱又希望给好不容易得来的老师一个好印象的孩童。

即使他的老师和他一样大。

只听‘吱’的一声,视线的边缘一扇木门被一只非常漂亮的手推开,看起来非常稚嫩可嬴政也不能否认那只手的美丽。即使他还看不到来人的身形,可一只手已经足够。遍览六国美人奇珍的秦皇知道,真正美的东西不必认识它的全然,只需一个边角就能感到震撼。就像是真正的美玉不必开采,只需露出半角就能让人神伤,只需抚摸片刻便会让人心向往之。

他没有依礼移开视线,恭敬垂眸,而是直勾勾的看着那扇门。

乌黑的手杖像是桃木所制,屋子里点着士族喜欢的淡淡熏香。嬴政准备好了表情,微微躬身打算行礼,却见进来的少年视线淡淡地掠过窗外,然后就像是没看见他一样坐到书房中间贮满精碳的火盆边,将手搭在盆边,一边垂下眼眸,将席子边的书简展开。

嬴政睁大了眼睛,看着少年一点一点摸着书简上凹凸不平的痕迹。

这是个盲人?

少年从进屋开始就没有再用手杖,就像是那只是身边一个精致的摆设或者弄器,每走一步都翩翩有礼,又毫不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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