绽镜+番外(19)
但这个坐在床边的,被感谢的对象看起来也并不想跟他客气。
于是,黑发沉默地转过身,犀利的目光也随着他漆黑的长发飘散开,他知道,已经不需要再问多余的问题。
根据祁子锋刚刚当面向他们提出来的郑重建议,他们可以知道,那个计划的某个考验对象已经意识到了一切。
这个考验对象看着那两个人走得倒是干脆,好像把家属只能旁听的规则忘了似得。
于是现在,只剩下他们兄弟两人在一个屋子里。
祁子锋看着眼前的人,觉得自己就像在照镜子,唯一的区别是,他们一个坐着,一个站着而已。
祁子锋想到,来到这里七年的时间里,他们见面的次数其实屈指可数,自己已经在这漫长的光阴里学会了拿捏分寸。
而他的哥哥,也恰到好处地保持了“安全”距离。
他们原本成功地让彼此存在于两个平行时空,而今天,祁子黎却选择把镜面的边界打碎了,走向他。
“这样有意思吗?”
一句冷冷的质问传来,祁子黎明白,祁子锋是在说刚刚自己为他圆场面的话。
“有意义,但你不在乎,久经沉默,你现在只想表达。”
祁子黎气息低沉,破碎的目光落在青年身上,又道:“现在,你如愿了。开心吗?”
“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叛逆少年,对吧?哥哥。”
祁子锋尽管心底已经产生了怀疑,但脸上还是笑着且无比肯定。
很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一时让祁子黎的眼睛有些发酸。
“不,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但一定要为自己想想。”
祁子黎看着少年藏在一边,紧紧抓住的手,能察觉到他的焦虑。
于是又怜惜道:“如果你觉得不舒服的话,我可以拿一些塑料气垫过来,听说很解压,或者你想要别的什么...我也…“
他还没说完,就被祁子锋打断了。
少年明亮的眼睛注视着他,里面闪烁着期待的雀跃,嘴上说道:“我想...”
监控室里,黄发寸头的男人看着摄像头上的画面,那兄弟二人正在说话。
但最后祁子锋说的一句,由于声音太轻,没有被收到,这让寸头怒不可遏,他像一只在热锅上打转的蚂蚁,问向黑发:
”你来看看,他说了什么。”
黑发男子反复确认了一下口型,因为祁子锋说那句话时,祁子黎动了一下,挡住了部分画面,这让他费了点时间,最后他回答道:
”他说,打你。“
”??打谁?”寸头惊讶。
“还能是谁,他哥哥,祁子黎呗。”黑发无语地白了他一眼。
兄弟阋墙,同室操戈,果然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酸瓜烂枣,毫不稀奇。
但如果他们仔细关注,就会发现从风控室出来之前,祁子黎的表情很丰富,可变化很快,不易捕捉。
在祁子黎看懂那个口型之后,先是震惊,然后是悲伤,最后是气恼与担忧交集在了一起。
他清楚地感觉到:祁子锋在推开他,他走近一步,这个人就会后退十步。
漠白的光笼罩下来,他们仿佛站在掩藏于大雾中的悬崖上。
这时候,祁子锋不是野性难驯的马,他也不是力挽狂澜的缰绳,他们只是在A区时年少稚嫩的模样。
他是哥哥,他是弟弟,在祁子锋贪玩到危险边缘时,他拉起他的手,跟他说:“弟弟,这里危险,我们回家吧。”
但是这里没有他们的家,有白得发冷的禁闭室,有孤独开成花灾的美术班,也有忙碌到手指发麻的核心实验室,可就是没有他们的家。
祁子黎看着那个青年孤独地坐在白色悬崖上,不知是雾散了些,还是光亮了些,渐渐清晰地露出了他遗憾却坚决的眼神。
祁子黎忽然明白了。
他弟弟这次,不会再信赖地抓紧他的手,跟他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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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祁子锋:风叔,棉花糖我要两个。
司徒风:好啊。
小祁子黎:我信科学,但糖在花盆里开出了一朵云。
第9章 赶场
罗玘跟在祁子黎身边,往根纳希实验室走了回去,这回,祁子黎走得很慢。
他们穿过一段很长的学院街时,正是中午,放学下班,人声烘杂,密密的人头在吃饮点位上络绎不绝。
他们经过的一家田园屋式的小酒铺正打着朝霞色的散灯,已经在白日里贩卖眩目的酒色了。
店铺前有许多顾客为此番景象身心倾倒,都托着腮,趴着臂,看着一位年轻的调酒师手法流利地倾出漂亮的酒浆,再将小巧精致的佐酒物放进晶莹剔透的杯盏里面。
被放入的可以是一朵花,一片叶,一枚银币,或者一个翻糖小人,这些佐酒物浸入酒水添香增色以后,再成倍地从酒水里生长出来,让客人唇下品酒,如临芳榭,顿消小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