绽镜+番外(150)
安荷怎么会拿着贵族的项链,还当作必须要从这混乱弹火中救出的东西呢?简直是不可理喻。
在街上狂奔中的安荷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他崇尚机器那样严谨的系统体制,但对于自己现在的行为,他甚至拿不出一套令自己完全信服的说法。
可能因为,他见过那两个人,还是在没有众人观望的时间和地点吧。
第一次,安荷在中央广场撞到了祁子锋。当时的他用一种特别的目光审视着周围的一切,完全不像个A区人。安荷直觉到,他不像这里所有的人,他像他自己。
第二次,他看见了广场上给流浪者斯皮格放上一双崭新皮鞋的应有路。
他觉得,那天为流浪者斯皮格付饼钱的菲利特不是菲利特,他也没瞧见过,应有路那天看到斯皮格在广场上跳过舞。
可傍晚,当斯皮格劳累地从城市的犄角旮旯里钻了出来,应有路却在白天同样的位置上,送了他一双漂亮的皮鞋,好像一个曾经与他共舞过的绅士的谢礼。
可问题是:没人见他们共舞过。
很奇怪,但...帮这样的人应该是不会错的吧。
于是,安荷为着这样的模糊的理由全力奔跑着。但之前跟着他的人和站在附近观察的人,特别是D厂的人,大多数都无法理解现在的情况。
他们觉得安荷明明是他们的人呀,是他们的一部分,虽然没有血缘关系,甚至不太喜欢,但却是紧紧联系的,甚至可以说,有种像腕环那样的东西把他们约束在一起。
虽然他们不喜欢腕环,但似乎更不喜欢安荷现在要打破这腕环,去攀抓贵族的项链了。
反复二般,不可思议。
他们眼看着安荷在大街上全力奔跑,白日的天光落在地上冷煞无比,其下,一条刺目的血线正沿着他的胳膊和手腕长长地流了下来。
赤似兔目,蜿如心脉,他们流的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血,可他似乎在救了他们之后,又背叛了他们。
安荷这人,是真奇怪啊。
两天前。
作为馥加城紧急情况下的优先保护企业,D厂忽然遭到了严重的炮弹袭击,但人们并不意外。
因为受油彩雨事件影响,D厂内部出现了一个规模不小的工人组织,连整日埋在研发室数据堆里的安荷都知道,因为组长也参与了进去。
安荷的世界从来没有乱过,就像菲利特所说的,他就像一个由肉体凡胎自成的钢铁,与这个世界的秩序完美匹适。
除了大前天,他体会到了这辈子第一次的害怕。
炮弹袭来的时候,他和菲利特正待在研发室里。当时,他问了菲利特一个问题,
“FT,那天中心广场上的你,是你吗?”安荷想了很久,还问出了这个问题。
FT难得沉默了,同时安荷感觉空气静止了一瞬,然后一股庞巨的力量突然从空中坠下。
它所到之处,D厂所有高硬度高耐性的穹顶钢梁都纷纷被碾压到完全变形,并呈现出向地底坍塌倒挂的姿势。
这股力量所携带的恐怖震声,也在它强大的冲击,贯穿和碾压的不断推进中飙升到极致。
炮弹惊人的破坏力在D厂的一众建筑中传导着,位于工厂最下方加固层的研发室很快变成了一个皲裂的蛋壳。
安荷知道,这样的坍塌一旦开始就是结束本身,最后他不会是别的,只会是从这些碎片中流出去的一滩血水。
很快,安荷绝望地听到头顶坍塌的声音出现了,他闭上了眼睛,但破天荒地,他竟然又听见了第二声坍塌。
这时候他不用闭眼,周围已经全黑了,在他以为不会有第三声出现的时候。
他听见了一个近在颅顶的机械声。
“其实,有时候的我不是我。他来过我的身上,但不止是他。”
菲利特说话的同时身上亮起了代表着最大能量输出状态的白光。
安荷在这片白光当中看见菲利特身上遭到了严重的磨损,他的机甲上遍布着密集的刮伤和凹坏的痕迹。
因为他正用整副身体撑起唯一的生存空间。
”他是谁?不止是他,又是什么意思?“
安荷着急地问到,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急什么。
菲利特侧目瞥了眼压在机甲上的钢梁和顶板,说:”他不在这吗?“
安荷心中一跳,这场灾难里,废墟是被创造出来的死物,要说活物的话,就只有能够瞬息操纵像刚才那样的武器的帝石该则了。
也只有该则那样的顶级智械,才能够来到它的同类和子属身上,如果把智械们的AI系统比作精神场域的话。
那么,这就是一场精神访问。
可FT所说的另一个他又是谁呢?
“那怎么能知道,现在的你是你自己呢?”安荷盯着面前的智械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