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海棠(196)

作者:怀南小山

也有可能,他自己都说不清他想要什么。

钟瑀学文学,戴副眼镜斯斯文文, 瘦瘦弱弱, 没有争权夺势的气势, 倒是跟他小爷爷钟炳文身上的那点温和文气一脉相承。

这类人常常把诗书挂嘴边,看重精神需求, 缺乏该应用到商战里的心思和计谋。

说白了, 他不太适合管理公司。

给他如何呢?只会赔的比他爸更惨。

还有一种可能, 他只想要钟逾白死, 想看他跌落,看他粉身碎骨。

——这应该就是个确切的答案了。

总结起来,他的需求很抽象。

用纸巾擦了两下手, 钟逾白还是觉得掌心不适, 干了坏事,去清洗一下比较好。

洗完手, 这件事便抛之脑后。

他还有一些工作。

车一路驶到泊洋大楼前,丁迦陵把车停好,钟逾白下车后, 脚步稍快往前迈。

余光注意到, 在没有车位的大门口, 停了一辆较为突兀的车。

钟逾白瞥了一眼这辆奥迪,但没放眼中,直到他刚迈过车尾要往前上阶梯,车里人下来,行色匆匆。

见到纪桓,钟逾白的脚步被绊了下。

“纪先生。”

“钟总。”纪桓三两步走到他跟前,将他去路拦了,微微笑一下,问,“可以聊几句吗?”

钟逾白看一眼时间:“有个会要开,推不了,等我半个小时。”

纪桓愣了下,说行。

钟逾白看一眼四下,招来一个保安帮他泊车,门口不方便停。

纪桓的车被开到旁边,他站在日光下,目送比他高一头的男人走进玻璃大楼里。

他抬头看着这个仿佛不见顶的气派建筑,直到阳光刺眼,他闭了闭,觉得眼球很胀。

钟逾白为纪桓破了个例,调整了原定的工作计划。

在咖啡店碰面,钟逾白刚一坐下,便听见纪桓开门见山说一句——

“不兜圈子了。钟逾白,你放过我女儿吧。”

咖啡还没端上来呢,话就快聊崩了。

钟逾白泰然自若,像是并不稀奇他这唐突的请求,交握在膝头的手轻轻摩挲。

他没有回答,过了会儿,提起另外一件事:“你在京柘山开的茶楼,赔了些钱。那座山不适合开发,没有做风险评估?”

纪桓的眸色赫然一紧,“你说……”

钟逾白说:“依葫芦画瓢,也要有些自己的想法,不能这样给人家送智商税。实在不懂,你来问问我也好。”

他说这话时,带点微弱笑意。但眼波平平,让人看不出嘲笑的意思,只是在表现着一种友好的谈话礼仪。

但他说了这事,意图显然不友好。

眼看纪桓的脸色有点挂不住,钟逾白说:“不用好奇我怎么知道的,银行那里都有记录。”

咖啡端了上来,纪桓仓促地饮了两口。

他是知道了钟逾白帮纪珍棠开茶庄那件事,家里不受器重的女儿,如今飞得比他还高一头,心底不可避免地生出些酸意。

他何须跟女儿比呢?可是人的心理是很复杂的,想要拆散她和钟逾白,或多或少,也有不愿看到她一朝得势,却不孝敬他丝毫的这方面原因。

于是想效仿他们的经营策略,自己也投资了一家茶楼,然而生意不好,幸好投入不算多,亏损也不算多。

“你调查我吗?”纪桓问他。

钟逾白说:“言过了。我身边正好也有经营茶楼的朋友,有人来分同块蛋糕,他自然耳听八方,要探探局面。”

纪桓没了声。

过会儿,他发现自己姿态低一等,赶紧面色不悦地把话题扯回来:“我没跟你说这个……”

话音未落,桌上呈过来一张银行卡,钟逾白用手指抵着,推到桌子中央。

小小动作,把他话打断。

纪桓一愕,抬起头提防十足地看他。

钟逾白平静开口:“既然她说不想再见你,一刀两断没有那么难。”

“你在开玩笑?”纪桓冷笑一声,“小棠是我女儿,我是她爹,我管她一辈子!”

钟逾白淡声笑了笑,仍然让人觉察不出情绪起伏。

很显然,他也不意外纪桓的愠怒。

“人是由母亲孕育的,父亲充其量就是扮演一个陪伴的角色。”钟逾白说:“如果连这一点戏都演不到位,那么人没有父亲也可以活得精彩,甚至更精彩,是不是?”

他看着纪桓复杂的眼神,指着那张卡,最终说道:“这一些钱,你拿去还清。买断你的抚养权,应该够了。”

纪桓未必还不上银行的这笔钱。

但是钟逾白参透了他的个性,精明,小气,虚伪,见钱眼开,这样的人是不会不接从天上掉下的馅饼的。

俗话说得好,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事。

跟这一类人谈事最为轻松,想摆脱也容易,甚至省掉了哭闹,纠缠,以及没必要的苦情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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