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海棠(16)

作者:怀南小山

他把高高在上写在脸上,平等地瞧不起这地球上的每一个人,自然也不管别人怎么看他。活在玫瑰温床,红粉丛中,哄女人的解数都懒得施展。

一个Birkin可以收买到很多的爱,他无需放下身段。

“小棠。”

谁也不让步。但过会儿,钟珩缓缓叹了气,缴了械。

“如果是你,我可以不结婚,我本来就不向往婚姻,所以我那天会说那样的话,娶不了你,我也可以发誓不会娶别人。反正结婚就是为了生孩子,生个孩子又如何?无非给钟家多一个傀儡,给钟逾白多一个提线木偶,这不是我要的生活。”

绊住她脚步的是那一句:给钟逾白多一个提线木偶。

她的兴趣一点即燃。

钟珩看她迟疑,以为这话奏效,继续动之以情:“研三我去纽约,你愿意的话跟我一起,我给你买辆车,买套公寓,你就在那儿陪我待一年,一年我们就回来。或者你喜欢那里的生活,不回来也可以,就留在美国。”

纪珍棠说:“两年以后我毕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珠宝设计师,我设计的玉器和首饰流入市场,高价拍卖,我会创立我的品牌,我的身价一点一点涨起来,凭我自己的本事,到时候想买车就买,眼睛都不用眨一下,更不用活在你的脸色之中,岂不是更愉快?我的未来一片光明,且没有你。”

钟珩皱着眉看她很久,颇为严肃地问:“我就问一句,你喜欢过我吗?”

她说:“等你六十岁,细数众多前女友,大概率连我的名字都想不起来,既然如此,又何必在此刻计较一个虚无的问答?与其琢磨这个,不如多写一行论文去。”

他听完,无奈地笑了:“我真服了,你要不要这么现实啊。”

“你比我更现实,只不过你侬我侬的时候会忘记自己姓甚名谁,嘴没有门把,把情话讲出迷幻剂的效果。”

她说这话时,钟珩已经回到车上,从后座取出一个包装袋,她看到爱马仕的标签。

“包拿去。”他说。

纪珍棠拒绝:“给你下一任女朋友吧,我不需要。”

钟珩说:“她会有她的礼物,这是属于你的。”

要问她,见过最深刻的凉薄是什么?是此刻,钟珩说这句话时云淡风轻的神色。

纪珍棠怔然半晌,问:“你在羞辱我吗?”

钟珩:“你别找茬。”

她说:“既然是我的,那你帮我处理掉吧。”

钟珩不会让人看不出他的喜欢,也不会让人看不出他的厌烦。

他没再接话,是懒得吵了。

一转身。

咚。Birkin被他毫不怜惜地丢进垃圾桶。

钟珩回到车上,驶离了这里。

热烘烘的车尾气扫过她的裙角,好像是在做出警示:人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纪珍棠站在原地。

微风荡过她的耳尖,看一眼头顶的凸面镜,眉眼再往上,镜子深处,对面的行政楼二楼露台,花影扶疏间,有一辆车停在街对面,不隐蔽也不招摇,安安静静候在那儿。

纪珍棠回过头去。

后座车窗降至一半,钟逾白对上她视线,他西装革履坐在车里,对上她的错愕,不疾不徐、嘴角勾起一点弧度,很轻,让人看不透,算是打招呼。

他身后,饱经风霜的行政楼古建筑布满青绿的爬山虎。不经意间就到了深春,那些起初不惹眼的细小藤蔓也缓缓扩张成张扬热烈的生命力,攀满巍巍的古楼。

她心想坏了。

刚才吵架声音那么大,十有八九被听见了。

丁迦陵迎了过来,喊了一声“纪小姐”,替她开门。

纪珍棠坐进车里,难为情地问:“你听见我们吵架?”

钟逾白温淡的眉目垂着,打趣似的,低声说一句:“一身火药味。”

车窗升紧,车内有一点凉气。

钟逾白一身正装,维持着方才午后和校长看展时的端正面貌,坐在明暗交织的光影里。

他报了个地址,是对开车的丁迦陵。

“江滨花园。”

丁迦陵应了一声。

江滨花园……

纪珍棠飞速在脑袋里搜索这个名词。

沪上顶级酒店,首富的女儿在那里开过成人礼party,某世界顶级奢侈品品牌在顶楼露台搭秀场,众星云集的慈善晚宴在那里召开,进出需要出示证件的江滨花园。

她稍稍收腹,坐直身子。

碰在中指的一枚便宜戒指上。

“我和他分手了。”她一边说,一边悄悄地把戒指抹下来,塞进她的小熊背包。

钟逾白闻言,倒不诧异。只是沉默了一两秒,说:“也好。”

简单两个字,让人听不出情绪。

她很好奇这个回答:“你觉得是好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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