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湖中心是镜花源里唯一一处无法直接站立的地方，若是跳错了步子，从祭台上摔下来，就会直接落到水中，丢脸不说，还会破坏整个祭祀。

沈玉奚一练便是三日三夜。

但凡是进入镜花源的修士，身上修为无论高低一律均被压在筑基之下，沈玉奚那时修为才刚刚筑基，一到镜花源便勉强只剩下了练气一层的修为，比之没有修为的凡人也就多了点微末灵力傍身。

沈玉奚累得不行，便趁众人不注意，偷偷溜出镜湖躲了起来。

可镜花源拢共也就那么几处地方，除了原住民所在的城镇，祭祀的祭台，便只剩下这一眼望不到边的桃花林了，沈玉奚便躲到树上去。

他坐在枝桠上，双手懒洋洋地撑着枝干，一时大意，手上的那截桃花枝离了手，恰好落在树下那人的怀中。

那人白衣玉面，剑眉星眸，执着那枝桃花抬眼望向沈玉奚，这一眼似远山悠远，又似万里冰封，好似……好似世间万物什么也进不去他的眼中。

“啊！”沈玉奚轻声讶了声，下意识将身子往花枝深处躲了下，犹犹豫豫地看了过去，这一看忍不住笑了，他那桃花竟是掉到那据传最最最冷清冷情的淸霄师兄身上了，他从枝头轻巧跃下，伸手去够他的那枝桃花，眼中盛满笑意：“好巧啊，淸霄师兄。”

“……”

淸霄眉尖一颦，正要说什么，远远传来一阵喧闹，有什么人一边喊着“桃花仙”一边跑了过来，沈玉奚脸色一变，“不好，又追上来了。”他左右看了下，拉着淸霄就跑。

穿过一株又一株的桃树，激起一池水光，淸霄脚步一顿，猛地一把揽住沈玉奚的腰，带着他纵身攀上了那株年岁最久的桃树的深处。

“！？”沈玉奚不明所以。

淸霄捂住他的口鼻，低沉的声音被压得更低，温热的气息化作微不可察的气流喷薄在耳际。

“噤声。”

沈玉奚眨眨眼，了然。

纵横交缠的花枝上，挨挨挤挤地桃花里，沈玉奚被淸霄压在粗壮的主干上，二人的身形融在漫天的桃花里。

“沈玉奚——”

“沈道长……”

“桃花仙——”

“到哪去了到底？”

沈玉奚看底下的人找了一轮又一轮，好几次视线扫过他藏身的地方，心脏紧张地砰砰跳动，好在那些人遍寻不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向别处找去了。

“多谢师兄。”沈玉奚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抹感激来，语气带着满满的劫后余生，“可算是躲过去了。”

“你……”淸霄顿了顿，目光落在他额上的那朵桃花印记。

沈玉奚忙拿袖子掩了，“让师兄见笑了，是不是很奇怪？”

“……果然很奇怪吗？”

虽然师姐说他这幅模样就是他们心目中的桃花仙的形象，再合适不过了，可师姐本来就同他要好，纵然是诓他，他也不会放在心上，然而他是淸霄师兄，是他们这代弟子里，不，是整个玄天剑宗最接近剑道本我的淸霄剑尊。

那可是淸霄剑尊啊。

沈玉奚忍不住有些沮丧，把自己挡得愈发严实了。

“不。”淸霄摇头，眼中笑意清浅。

“沈玉奚——”人未至声先至，沈玉奚一个激灵看向清瑶。

淸霄垂眸，那句‘好看’，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师、师姐，”沈玉奚焉耷耷地走到清瑶跟前，委屈又讨好的看向她：“师姐你怎么找到我的？”

“你师姐我打小就在镜花源长大，要想逮住你还不是手到擒来。舞步记全了吗？练熟了吗？”

沈玉奚招架不住，迭声回道：“记全了，练熟了。师姐你就放心吧。”

“嚯。”清瑶不信：“真的假的，来一段？”

“啊？现在？”沈玉奚迟疑了，偷偷觑了眼淸霄，“不好吧。”

“那你就是不会喽？”

“谁说我不会，来就来。”

沈玉奚徐徐吐息吸气，随着他的抬眼，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既有神佛的慈悲，又有花神的艳绝，神情端肃，左迈步，右移步，振袖轻抛，下腰，桃枝上抛，接住……

“可以啊，师姐的任务能不能圆满结束，可就全靠你了，我的好师弟。”惊艳过后，清瑶忍不住笑弯了眼，打趣道。

沈玉奚跟着也笑了，矜持道：“定不负师姐重望。”

……

桃花祭之后，沈玉奚再次见到淸霄就是在剑宗了，他本以为镜花源那次相处，他同也算上朋友了，可重新遇到清霄的时候，清霄却一副好似从未见过他的模样。

那日，他和一干的师姐师兄你追我赶地跑下山，遥遥看着淸霄一人自山下徐徐走来。

“见过淸霄剑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