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知青宿舍(8)

作者:东边月亮圆

就这么一口,人能缓过来劲来,休息一会撑着地又站直,弯着腰拔草。

她好了,又轮到齐晴雨坐下来,总之一早上你方唱罢我登场,计分员想放点水都没办法,大笔一挥道:“你们这样明年肯定没饭吃。”

一个工分才两分钱,像他们这样西北风都找不着。

也就郭永年和齐阳明好些。

前者勉强跟队里的劳力们持平,能计四分,后者也凑到三分,但剩下四个不分男女都是一分半,一时叫人分不出强弱来。

梁孟津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回去的路上不说话,倒是陈传文大大咧咧道:“反正我就上基本分。”

大队有要求,人均每年要一千分才给分粮,也是为了避免有些人光吃补助粮。

这种规定其实是不能摆到明面上的,但人在屋檐下,总归是得听话,况且干活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居然有人把偷懒说得这样光明正大?

许淑宁只觉得无法理解,对着另一侧翻白眼。

她眼珠子回归正位,心想梁孟津怎么连脸色都这么难看,不免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梁孟津勉强算是高干子弟,家里又只有他和弟弟梁孟京两个孩子,加上他身体本来就弱,家里的伙食一直供应得好,起码顿顿能吃饱。

但自从出发开始,他就没见过米饭,地瓜吃得烧心,连鸡蛋这种都是天方夜谭,嘴里淡得想把舌头都咬下去。

只是他觉得既然下乡是自己选的,就得赶快适应,咬咬牙一直挺着。

可到需要花力气的时候,哪里是装得住的,这会眼前的人影都快有十几个,还逞强说:“没事。”

这话没人信,但凡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不大好。

郭永年建议说:“你下午还是歇歇吧。”

哪有第一天就挂免战牌的,梁孟津刚要张嘴,意识渐渐涣散,倒下去之前只来得及说:“我饿。”

饥饿,是每个人的共同点。

许淑宁伸手扶他的时候都听到自己的肚子也在叫,回宿舍后赶紧泡糖水。

大家乱哄哄的生火做饭,把梁孟津的罐头给开了——本来他是要拿出来大家吃的,但肉罐头的价值太大,知青们都不愿意占便宜,他只能收回去。

现在想想,早点开说不定还没这出。

醒过来的梁孟津也是这么想的。

他小时候很经常生病,在大院里没多少朋友,下乡后一直尽量不想给大家这种印象,现在居然还是这样,因此懊恼得想捶墙。

已经是下午,大家都去上工,只有趁机留下来照顾他的陈传文无法理解,说:“我看你不像指着工分吃饭的人。”

这么拼命做什么,像他一样不好吗?

梁孟津抿着嘴不说话,给自己咬出血色来。

明明年纪不大,苦大仇深做什么。

陈传文耸耸肩,往床上一瘫接着睡,心想反正自己休息好了就行。

第5章 收音机

陈传文此人,生平最好的就是偷懒,在家连油瓶倒了都不扶。

他出门前爷爷奶奶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太辛苦的话,被贯彻得很好,上工头一天就借口照顾梁孟津躺在床上,睡得比病人还死。

梁孟津起床吃过东西,扭过头看他都开始打呼了,忍不住捏捏耳朵。

集体生活对他来说是个大挑战,这一路上几乎是吃不饱睡不稳,本就孱弱的身子骨摇摇欲坠,坐在小凳子上洗碗。

来砌墙的大队长儿子赖上平看着忍不住在心里摇头,只觉得他现在可惨了,原来还有个城镇户口,起码说媳妇不用愁,但现在成乡下人,这种病秧子谁家姑娘都不会看上。

其实他自己都没对象呢,操心起别人还一套一套的,喊道:“你叫啥名字来着?”

梁孟津待人接物都是没问题的,听得出他的普通话不好,尽量放慢语速道:“梁孟津。”

本地人性子爽利,赖上平更是个炮仗,心想他不光是不健壮,怎么听着还有点结巴的样子。

这下可真是糟糕,他都替人家操心起来,忍不住道:“你们城里就没得治治?”

梁孟津说病吧,也不算。

他平常行动上是压根没问题,今天九成九是饿晕的,试想想在家都能吃两碗杂米饭的少年,下乡后每顿一个地瓜一碗野菜汤,能扛到这会都是靠意志力,甚至觉得自己怪厉害的。

但老扛着不是事,他总算是下定决心搞点特殊,说:“我没事,请问能换鸡蛋吗?”

赖上平心想不愧是城里人,不年不节的居然要吃鸡蛋。

他道:“你拿啥换?”

乡下物资紧,饭点都不会有人串门,家家的口粮是都是天大的事,更别提鸡蛋这种实打实的硬通货。

他奶奶可是天天数着,每个月要送到代销点卖,再给家里带油盐酱醋回来,连他这个最受宠的小孙子,上回吃都是七八个月前,想起来就让人口水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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