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患未然(233)
嘀嘀嘀——
手术室中的生命监控仪发出尖锐急促的刺耳声,闻濯直起佝偻得生疼的腰,焦急地问匆忙赶来的医生:“他是怎么了?他没事吧?”
“你先让开,我得看看怎么回事才能回答你。”医生没好气地推开闻濯,挤到简未然身前。
闻濯不得不放开简未然的手,在慕无声和逐流一左一右地支撑下,心慌难耐地等待着医生检查的结果。
嘀嘀嘀——
一连串的机械提示音后,简未然睁开了眼睛,此刻他坐在一个纯白的房间里,手脚依然被束缚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们,面色冷漠地在他身前走来走去,嘴唇张合着吐出不带感情的字眼:“精神鉴定异常,一级,送往隔离病房。”
话音刚落,就有两名强壮的青年,将简未然从椅子上拽起来,往外拖去。
“你们要做什么?你们要带我去哪里?”仓皇失措的简未然左右张望着,急切地想要知道自己此时的处境,但和在法庭时一样,没有谁会顾及他的想法,他们只是麻木古板地执行着长久以来的规定。
简未然隐约记得,自己离开冥判署后,被带往了一个叫做“洞天福地”的地方,而他刚才所处的,是洞天福地中的“精神鉴定科”,在判定精神异常后,他就被关在了洞天福地之中,一个不管怎么看,都是精神病院的地方。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们凭什么关我!”简未然一边用力敲击着金属制的病房门,一边撕心裂肺地大声叫喊。尽管声音如同他的视线,只能透过门上装有防爆玻璃的小窗口,达到空荡的走廊一隅。
不吃不喝地被关了整整一天后,简未然再也没了力气,他瘫倒在窄小的病床上,双眼无神地盯着白色的天花板,微微张开嘴,呼吸划过喉管,就像被粗糙的砂纸磨过,干涩又刺痛。
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
一名青春靓丽的女医生抱着病历夹走了进来,亲切地笑着问候:“简未然是吗,住在这里的第一天,感觉怎么样?”
简未然牵扯着干裂的嘴唇,艰难又沙哑地吐出一个字:“渴……”
“啊,因为你昨天的情绪太过不稳定,所以没有按时给你送餐。你想喝水了是吗?我这就倒给你。”女医生说着,又走了出去,还仔细地锁好了门,待她重新回来时,手上已经多了一个一次性纸杯,杯中盛着温水,她将病历夹放下后,扶着简未然靠在床头坐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把杯中的水喂进了简未然的嘴里。
干涸的喉咙得到了久违的滋润,简未然总算感到好受了一些,杯中的水被他一饮而尽后,他满是感激地抬起头,对医生轻声说道:“谢谢你,医生。”
“照顾病人本就是我职责之内的事情。”医生把纸杯随手扔进病房中的垃圾桶后,拿起病历夹在臂弯中摊开,从白大褂的口袋中掏出一支圆珠笔,一边准备记录,一边问道:“你现在的心情如何?”
“医生……我很好,我没病。”简未然的脸色苍白,气若游丝,但面对着唯一对他表达出了善意的医生,他还是牵强地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哪知道,刚才还笑容和煦的医生,在听完他的话后,立马板起了脸,厉声呵斥:“你怎么可能没病?住在这里的谁没有病?”
“医生……我的真的没病,我很清醒,是不是哪里的检查出了问题?”简未然恢复了一些力气,赶紧坐直身子,努力为自己辩护。
“你不是嚷嚷着要回去现世,揭发杀害你的凶手吗?”医生不以为然地瞥了他一眼,语气冰冷生硬地质问。
“我只是必须告诉我先生,因为那人是他的助理啊——”简未然的声音在一声惨叫后戛然而止。
他捂着被高压电击,疼痛不已的手臂倒回病床,不敢置信地盯着医生笑容轻蔑的唇角,和她手中实则是电击棒的圆珠笔。
医生轻佻地吹了一声口哨,阴恻地笑道:“看来你病得很严重,再封闭观察一天吧,我明天再来。”
简未然这才明白过来,这里所谓的“有病”,是无法释然的死亡,无法放下的生前。
他还记得他死亡时的每一个细节,铁棍落在他身上的每一寸痛苦,可这对他而言,都是次要的,他在害怕,害怕齐翼对闻濯不利,对幼小的闻解云和简飞星不利。
可是,每当他不死心地提出他从未改变过的诉求,等待他的,只有洞天福地的“治疗”……
“很好,加大电流,治疗已经有显著效果了,请病患积极配合。”今天给简未然“治疗”的医生,说话的声音听在简未然耳中,总是显得十分的滑稽,但简未然笑不出来,他戴着眼罩,穿着拘束服,被紧紧绑在椅子,无法动弹地承受着时不时从头部电极贴片传来的高压电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