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患未然(142)
哪知慕无声倏地转过头,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在未然睡前喝的热牛奶里加了安眠药,虽然减少了计量,但他至少需要睡八个小时。”
闻濯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置信地质问:“你为什么要给他下安眠药?”
“因为接下来的话,不能让他听见。”慕无声淡然地领着闻濯走到客厅外的花园,自行在角落的藤编吊椅上坐下,不疾不徐地幽幽开口:“我不擅长说谎,特别是面对十年前被洗去记忆,像雏鸟一样的未然,所以我没有去查看他生前的记忆,他要是问起我,他失忆前的事,除了在他神志不清时向我吐露那些语焉不详的碎片,我确实真实地一概不知。直到你来幽冥之前,我都笃定我的决定是正确的,这个决定也确实让未然在红莲安然地生活了十年。但我现在动摇了,要是我早一些查看未然生前的记忆,在他向我提起你时,我就可以及时阻止他与你见面。”他抬起头,用冰冷的视线注视着神情复杂、沉默不语的闻濯,不以为然沉声说道:“闻濯,我没料到,你居然敢凭一腔孤勇擅闯幽冥,但你这愚蠢的勇气,只会彻底害了未然。”
在这之前,闻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盲目地寻找与简未然重逢的方法,是多么欠缺考虑的行为,在慕无声掷地有声的指责中,他几乎被愧疚压抑地抬不起头来,一说话,声音也沙哑地仿佛是另一个人,“我有三件事想问你。一:未然为什么要被洗去记忆?二:他在十五年前去世,为什么是十年前被洗去记忆,那五年里……他经历了什么?三:杀死未然的真凶,究竟是谁?”
“前面两个问题,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至于第三,只有等未然恢复了记忆,才能告诉你,但是,我不能让现在的他恢复记忆。”慕无声没有打算回答闻濯多余的问题,他别开了脸,看向花园外的霓虹夜景,心神恍惚地说道:“我在回家之前,草草翻看了未然生前的档案记录,有些明白他当初为何可以坚持到那种程度,也可以理解你为什么能为他愚蠢得舍弃生死,所以,揍你一拳就够了。但你不能留下来……虽然我不知道,是否真的有办法将你送回现世,毕竟在这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愚蠢吗……或许是吧,让你见笑了。”闻濯颓然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自嘲地笑了笑,“我和未然的儿子们也无法理解我对未然的执着,好像只要能再见上未然一面,我就可以付出任何代价,我从来没有想过,付出代价的不止是我,他也会被我拖累。来到这里,我深切体会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所以,我也不奢望自己可以安然无恙地离开,我怎样都无所谓……”闻濯顿了顿,缓缓呼出了一口气,哀伤的眼神直直看着慕无声,“但请你,一定要保护好未然,不要再让他受到一点伤害了。”
“不用你说,我也会保护好他。”慕无声站了起来,走到闻濯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感慨道:“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第二天一早,外事武装署准时按响了慕无声家的门铃。
慕无声泰然自若地打开大门,不出所料地见到了外事武装署的两位最高权力者——范成究、谢逸仙,也就是传说中的,黑白无常。
黑无常范成究穿着一身黑色的军装,一丝不苟,冰冷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手上拿着一副手铐,似乎已经做好了押走闻濯的准备。
白无常谢逸仙松松垮垮地穿着白色军装,依然挂着他标志性玩世不恭的笑容,慕无声一开门,他就嬉皮笑脸地凑了过去,低声说道:“慕处长,想必您已经知道我们来这里的目的了,我们也不想惊扰到您,就劳烦您行个方便,其余的……”讲到这里,他抬起右手,拇指和食指的指腹快速摩擦了几下,虽言不尽意,但对他的行事作风略有耳闻的慕无声,也心知肚明了他的意思——谢七爷向来爱用钱解决事情,这次也不打算有所例外。
“进来坐坐吧,他们还在睡觉。”慕无声没有接谢逸仙的话,也没有向他透露自己的想法,只侧过身,让他们进门。
范成究与谢逸仙倒也没想过三言两语就能把这件事给办成了,要那么简单容易,也不用他们俩亲自出马了。谁让慕无声背后的势力让外事武装署、准确的说,让整个幽冥都不得不忌惮呢?
于是,谢逸仙和向来沉默寡言的范成究在慕无声家中的客厅沙发坐下后,才摆出推心置腹的姿态,和慕无声继续交谈:“慕处长,您应该也知道,外事武装署的公务繁忙,啊……当然,我知道阴司局的公务更加繁忙,所以我们就开门见山地说了吧,希望您能将闻濯交出来,他私闯幽冥,犯了大忌,要是不严加惩治,我们外事武装署可就颜面扫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