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春天更绿,比夏天还明媚(82)
人迹罕至的地方就会被各种草本植物占据,林粟一边拨开低垂的树枝,一边分心提醒谢景聿要小心,结果自己一个没注意,脚下被盘踞的树根绊住,趔趄了下,就往前摔在了地上。
谢景聿一惊,立刻绕上前。
“怎么样?”他本能地伸出手。
“没事。”林粟直起腰,抬头看到谢景聿的手时,表情发愣。
她抬眼,和谢景聿对视了几秒,他并没有把手缩回去的意思。
林粟犹豫片刻,抬起手。
就在那几秒间,谢景聿看到了她手心里,满满的英语单词。
他这才知道,刚才沿着溪流走的路上,自己在观察植物的时候,林粟在一旁盯着手心是在看什么。
她在背单词。
单词是她事先就抄写在手心里的,由此可见,她平时去茶园采茶的时候就是这样,一边干活,一边学习。
谢景聿说不清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讶异?
但好像说震惊更妥帖。
他想起了上回在篮球场的水池旁,她说她只是想读书。
她抓住了一切可利用的时间来学习,就像石缝里的小草,尽管生长环境恶劣,却拼命地汲取一丝一毫的养分。
失神间,林粟抓住了他的手。
谢景聿回神,反握住她,把她拉起来。
“谢谢。”林粟很快抽回手。
谢景聿垂下手,下意识摩挲了下。
“摔伤了吗?”他问。
“没有。”林粟弯腰拍了拍裤子,不以为意地说:“走吧。”术赐
她说完就想越过谢景聿,但他没让。
“我走前面。”谢景聿说。
“你不认路。”
“你告诉我就行。”
谢景聿不给林粟再开口反驳的机会,转过身拨开树枝,问:“往哪走?”
林粟迟疑了一秒,“右边。”
谢景聿在前头开路,他一边撇开野草,一边拂开树枝,等林粟跟过来后才松手接着往前走。
没多久,他们就到了山道上。
山道虽然也是凹凸不平,狭窄难当,但平时走的人多,泥土被踩得更紧实,就好走一些。
这爿果然有一些溪边没有的植物,高大的木本植物和低矮的草本植物相生相伴,丰富着茶岭的野生植物种群。
谢景聿拍完一株野生杜鹃,再回头时发现林粟这回没在背单词,她不知道从哪儿摘的龙须草,正拿在手上把玩。
“你在编什么?”谢景聿收起手机,走过去问。
林粟没想到谢景聿会主动和自己搭话,现在并不是非要开口的时候。
她抬起头,把手上的东西展示给他看,“蜻蜓。”
谢景聿垂眼,她的掌心上躺着一个半成品,已经能看出蜻蜓的形状了。
“你还会草编?”
“小时候和村里的老人学的。”林粟收手,熟练地折着龙须草,说:“这个能卖钱。”
“你卖出去过?”
林粟笑了下,“当然。”
谢景聿似乎是第一回 看见林粟笑,不由一愣。
林粟见谢景聿表情有异,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敛起了笑。
她不自在地低下头,摸着手上的蜻蜓,轻声说:“小学的时候我会做来卖给村里的小孩。”
“多少钱?”
“一毛钱一只。”
谢景聿讶然,“这么便宜?”
林粟解释说:“山里的孩子都没什么钱,一毛钱一个才卖得出去,贵了就没人买了。”
“而且编这个不需要成本,一毛也是赚的。”
她不是卖着玩玩的,是真心在赚钱。
到底是多艰苦的环境,才会让她连一毛钱都要辛辛苦苦地赚?
谢景聿看着林粟,心情微妙。
“太阳要下山了,我们不能再在山里呆着了,晚点野猪该出来觅食了。”
林粟说得认真,这回她不是在恐吓他。
谢景聿点头,“走吧。”
他们沿着山道往下走,谢景聿打前,林粟垫后。
到了村道上,太阳将落未落,斜斜地悬在西边的天空上,像是一颗瓦数渐低的灯泡。
谢景聿中午是坐镇上的摩的上山的,但现在是傍晚,不会有开摩的的师傅在山上接客。
林粟拦了辆载着茶叶要送到山下茶厂的三轮车,示意谢景聿上车。
“这个点没别的车下山了,你让人上来接也没那么快……将就一下吧。”
谢景聿扫了眼三轮车车斗上一筐筐的鲜茶叶,犹豫了几秒,爬了上去。
林粟见状,松了一口气。
谢景聿在车上,低头看向林粟,那眼神好像在问:你怎么不上来?
林粟怔了下,她没想到谢景聿还会想让自己陪他下山。
孙玉芬让她好好照顾谢景聿,既然如此,送人下山也是应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