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春天更绿,比夏天还明媚(47)
孙玉芬闻言脚步一顿,但很快又拉着林粟往外走,“我们自己养的女儿,读不读书关他什么事,为他省一笔钱他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再说了,他真要不高兴,让头家把我和你爸开了,我们就不把田租出去了,拿回来自己种茶自己卖,也能挣钱。”
“到时候你就回家采茶,等年纪一到就嫁了。”
孙玉芬用力一扯,把林粟拉出了门,拖到了杂物间门口,又把她往里一搡。
林粟这下真的慌了,她心里明白孙玉芬大概就是口头吓吓自己,但她不敢赌,万一他们真的丧心病狂,她就离不开这座大山了。
她要读书,一定要读书。
“妈、妈。”林粟冲上去拉住孙玉芬的胳膊,抿了下唇,说:“我把卡给你。”
“这还差不多。”孙玉芬轻哼了声,表情得意。
林粟回到房间,拿出贴在床板下的银行卡,递给孙玉芬。
孙玉芬接过,问:“密码是什么?”
林粟报出一串数字,是她在茶岭上遇见谢景聿那天的日期,她一直觉得那一天会是自己人生的转折点。
孙玉芬拿着银行卡下山,再回来时满脸都堆着笑。
谢成康每个月让人打的钱林粟都只花一半,另一半存着,加上学校上学期给的一笔助学金,卡里大概有三千块。
这笔钱她本想攒着,等毕业后还给谢景聿的,现在这个计划成了泡影。
林粟看到孙玉芬回来,立刻背上书包迎上去。
孙玉芬看她一眼,刻薄道:“看不出来,你还挺能攒啊,骂你是小白眼狼还真是没骂错,有钱不往家里拿,你留着是打算孝敬你亲爸还是亲妈啊?”
林粟沉默不语,摊开一只手。
“要银行卡啊?没门,这卡以后就放在我这了。”孙玉芬语气霸道。
林粟对要回卡并不抱希望,她抓着书包带,抬头说:“我如果不去学校,我同学的爸爸是不会再往里打钱的。”
孙玉芬瞪她一眼,“我说不让你读了吗?”
林粟盯着孙玉芬,心里多少有了底——孙玉芬对谢成康还是忌惮的。
孙玉芬从兜里拿出一沓钱,今天周帅按时给林粟打了钱,所以卡里不止三千。她往指尖吐了口唾沫,掀起眼睑问:“学费多少?”
“学费500,住宿费300。”林粟说。
孙玉芬点了八张红票子给林粟,林粟接过后又说:“还有生活费。”
孙玉芬不耐烦地嘟囔了句“怎么要这么多”,好像手上的钱是她的一样。
“一星期给你一百,一个月四百,够了吧?”
林粟听明白孙玉芬的意思了,她这是要让自己每个月回来一趟,只有卡里有钱了,她才会肯给生活费。
“不够。”林粟绷着脸说:“来回坐车也要钱。”
“你在学校也花不到多少钱,那点车费省省就有了。”孙玉芬说着把钱折起来,要塞回裤腰里。
林粟抬眼,毫不退让,果决道:“如果我的钱不够花,我就去找我同学,他爸爸要是问我把钱都花哪儿了,我会如实说。”
孙玉芬嘴角一抽,“好啊你林粟,威胁我是不是?”
林粟抿紧唇,眼睛里透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狠劲儿。
孙玉芬知道把这只小白眼狼逼急了,她真会反过来咬一口。她刚才说不怕惹那个谢老板不高兴,其实只是吓唬林粟用的,她无权无势的,还是害怕得罪人的。
“再给一百,多了没有。”孙玉芬不满地又抽了一张票子出来。
林粟要接钱时,孙玉芬把手一收,恶狠狠地警告道:“我告诉你,不要再耍什么花样,不然你这书就不要读了,趁早回来干活。”
林粟拿过钱,一声不吭地背着书包离开。
早上她还满心欢喜,期待着可以去学校,但现在她的心情急转直下,只觉得世界都是暗淡的。
事实证明,聪明才智在绝对的权力和不可抵抗的暴力之下是没有用的。
她觉得无力,也想求助,但是不知道可以找谁。
周兆华吗?他就算是有心,也对付不了林永田和孙玉芬那样的赖皮货;报警吗?那些警察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
天地悠悠,没有一个人是她能依靠的,她只能自救。
林粟抹了下眼睛,下山的脚步走得更加坚定。
才过完年,南山镇的街道上还铺着没及时清扫的鞭炮纸,那些红色的碎纸会黏在每一个踩过的人的鞋底。
谢景聿坐在车上,透过车窗看着外面落后的小镇景象,表情十分不耐。
今天开学,一大早谢成康还带他出来应酬,他就像是个摆件,坐在席上任由那些想要巴结谢成康的人借题发挥,以他为切入口去阿谀奉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