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春天更绿,比夏天还明媚(40)
许苑打量了林粟一眼,有些惊奇。
之前她留长发扎马尾的时候,因为脸上总没有表情,就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冷感,但现在剪了短发,发尾拢着她的脸,反倒显得她没那么有棱角,人更可亲了些。
“是不一样了,更可爱了。”许苑问谢景聿:“是不是?”
谢景聿一点都不惊讶,他下午就见过了林粟短发的样子,至于可爱……作为她曾经的人质,他不能苟同这个结论。
周与森还看不太惯林粟现在的形象,就多看了两眼,问:“你怎么突然就把头发剪了,嫌麻烦?”
“省钱。”林粟说完见他一脸不解,便又解释道:“宿舍的吹风机用起来要钱。”
她说的很坦荡,丝毫没有受金钱掣肘的困窘。
“这样啊。”周与森挠了下头,有些欲语还休。
林粟能猜出他现在的想法,大约是想安慰又怕惹她伤心。
善良的人总是顾忌良多,周与森是,王云芝也是,他们总想着施以援手,又想照顾对方的情绪。
比起无视甚至轻视,林粟更怕他人莫名的关照。
无视和轻视尚且可以不在意,但关照是善意的,她不懂如何回应,便只能拒之门外。
“我回去了。”林粟抱着杯子往教室走。
周与森摸了下鼻子问:“我是不是问错问题了?你们说我要不要去和林粟道个歉,再安慰下她?”
谢景聿轻描淡写道:“她没那么在意,你就别上赶着了。”
“林粟比较被动,我不主动点,怎么和她交朋友?”周与森说。
“你是想和她交朋友,还是看她可怜,同情她?”谢景聿一针见血地问。
“我……”周与森挠了下头,说:“交朋友和帮助她又不冲突。”
乐于助人的确是美德,但因为对方是朋友而给予帮助和同情对方而施以援手是有本质区别的。
“你真把自己当警察了,为人民服务?”谢景聿说。
周与森咧嘴一笑,灿烂道:“我爷爷、我爸爸都是警察,我爸还拿过二等功呢,我作为警察子女,可不能丢他们的脸。”
“说为人民服务太高尚了,我现在还够不上,但是帮助同学我还是做得到的。”
周与森一脸崇高,发表陈词的时候头上像是散发着圣光。
谢景聿有时候觉得他单纯、热血到无可救药,但偶尔也会羡慕他,能这样肆意热烈地活着。
“不行,指不定林粟心里难过着呢,我得找她说说话去。”
说完,周与森就屁颠屁颠地回了教室。
谢景聿发现他还挺能脑补,轻嗤一声,说:“真当自己是蜘蛛侠了。”
周与森的偶像就是蜘蛛侠,许苑闻言笑了,说:“他就是那样的人,不过也是好意。”
“好意也要看别人领不领情。”
谢景聿说完,忽觉许苑在盯着自己,不由问:“怎么了?”
“你对林粟有偏见。”许苑陈诉道。
“没有。”谢景聿否认,他觉得自己这不算是偏见,反而是周与森和许苑并不了解林粟是个怎么样的人。
她是狮子,不是兔子。
许苑说:“你不太喜欢她。”
这回谢景聿沉默了。
“为什么?”许苑问:“她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吗?”
被威胁者自然不会喜欢威胁者,但这个理由不足为外人道也。
“没有,你想多了。”谢景聿最后只是一句话带过。
许苑是相信自己的直觉的,但既然谢景聿不说,她也就不再追问,毕竟好恶是很私人的情感,不应当被窥探。
林粟半期考后和李乐音闹了一回不愉快,之后李乐音就很看不惯她。有回晚上宿舍熄灯后,她拿着手电筒要去阳台看书,李乐音就不耐烦地说她动静太大,吵着她睡觉了。
林粟每天晚上蹑手蹑脚地回宿舍时,李乐音都还在床上玩手机,她知道李乐音是故意的,但她没有生气。
那晚之后,她就再没有去阳台挑灯学习,而是每天一早在宿管老师吹响起床哨后利索起床,迅速洗漱,然后去食堂买两个馒头,去实验楼的中庭边啃边看书。
南方冬天冷得砭骨,很多学生早上都睡不醒,不舍得从温暖的被窝里出来,非要宿管吹个三四回哨才肯起床,但林粟从没赖过床。
可能是冬天昼短夜长的缘故,第四季的时间似乎消逝得比夏天快,转眼就到了年底。
林粟一开始还很不适应自己的短发,总觉得扎脖子,低头的时候发丝总是会垂下来。但时间一久,她就习惯了,尤其是洗头发吹头发的时间骤减后,她更觉得把头发剪短是个明智的决定。
随着她短发尴尬期结束的还有高一的第一个学期。
期末考是市统考,可能因为这次考试不仅是校内竞争,还要和外校的学生一争高下,所以一中期末考的位置安排不再按照年级排名的高低,而是随机打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