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步步走进漆黑的甬道内，尽头的朵米雅花绽放的更加盛大，在白与黑极致的对比中，枯骨累累的王座上坐了一个人，他手中拿着半块蛋壳，随意的丢弃在自己身边，再抬头的时候，两双一样颜色的金琥珀色眼眸对视。

沈安的身子开始微微颤抖，记忆之中那最让他讨厌，但又不知道为什么讨厌到哭泣的叫法终于找到了源头。

“我的小怪物，你还好吗？”男人优雅的交叉双手，下巴压在上面，带上盈盈笑意，“外面人与人相处那么复杂，你这个根本感受不到感情，只会用所谓的交易法则伪装起全部情感的小怪物在外面生活很辛苦吧？应该根本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说这些话，为什么做这些事情吧？真可怜，小时候试图伸手去学习，也被拒绝了呢，学的最多的释放不知名情绪的办法应该只有哭？”

沈安紧盯着对方，缓缓咬着牙开口：“闻桦。”

记忆里最后一片碎片被拼接起来，组合成幻境之中眼前这人的英俊面容。

被污染的小黄金龙并没有感情，所以一直护着他的姨姨告诉他——没关系，实在弄不懂，你可以去找任何事物的交换，对你的好有理由，对你的坏也有理由，会学会如何应对的，会慢慢理解的……好孩子，乖孩子，姨姨的乖龙宝贝，跨过这一道坎，你肯定会成长为让你爸爸妈妈大伯哥哥还有叔叔姨姨们最骄傲的小龙。

于是小黄金龙努力的去理解，努力的去学习，从捕风星系所有人到联盟军校，从利益关联到相互付出，最后再到好似完全无理由偏爱的黄金龙，小龙得到自己是黄金龙所以才被偏爱的结论，而那些曾经遗忘的复杂情绪夹杂了深深的化不开的愧疚，融进小龙的骨血之中，时时刻刻影响着沈安。

为什么如此愧疚，如此想要实现他们的幻想？不管是成年龙童话也好，还是以小龙姿态好好活在家人身边也好，他都在本能行动，因为他曾经辜负了叔叔姨姨们的期待，曾无法离开，孤独到与异兽为伍。

而在拼尽全力离开后，他真又的好想成为那个让他们最骄傲的小龙——但又心虚，又不知所措，小龙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没有那份期待。

闻桦那双跟沈安完全一致的金琥珀色眼眸眯起来浅浅一笑。

那曾经是小沈安一遍一遍说不清楚的噩梦。

但此刻沈安看见在他笑容的对立面——

是曾经的龙族叔叔姨姨们弯下腰来护住他的身躯，沙哑的声音和腥甜的血气环绕，告诉他别怕，龙族所有龙家长都在期盼着他回家，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但最后是他们没能坚持住。

是军校舍友勾着他的肩膀，硬是装傻子一样，试探着把他拉入热闹的人群，告诉他没事啊，以后大家是战友，他们罩着他。

是季辰低头急躁又生涩，明明脸都红了，还要装那被逼的不得不说的大佬样子跟他说我喜欢你。

是真正的家人将他捧在手心抱在怀中，四条黄金龙吵闹拥挤在一张床上，谁也不让谁，最后展开翅膀将他护在翅膀下面安睡，然后告诉他——他现在是家族内的唯一的偏爱。

不管那愧疚如何。

所以到底指望什么困住他呢？

才不是什么小怪物。

也不是你的小怪物。

沈安知道自己的精神力特殊，要不然异兽也不会把他当成目标，此刻属于他的幻境在一层层破碎，白的影子在破碎的时候浮现了一瞬间，此刻她的眼底带着点怨毒，随着闻桦那张脸一同破碎。

而沈安身子不断下落，他下意识抓住身边的东西，最后眼前骤然一亮。

*

外面。

“到底怎么回事？！”

苏杭暴怒的跳脚。

研究所建筑坍塌还在紧急救援，而这边医疗室除去受伤的，还生死不明的躺了三十多个人。

其中就包括紧皱眉头的苏昱苏合沈安季辰。

他们都是最后被白的精神力给波及到。

反而是苏杭脑域时刻处在暴躁状态，那些精神力攻击无法让他更加狂躁，最疯的那个成了现场唯一清醒的黄金龙。

“是幻境，跟之前干扰我们设备的是一种精神力，对方来就是奔着牺牲来的。”

谢温正在密切监测他们三十多个人的精神力波动。

“异兽的精神力对龙族影响不小，我怀疑是当初龙族进入折叠空间之后，在抗争中，让这些异兽进化出了专门应对龙族的能力，他们的脑域正在不断波动，这精神力大概是让他们陷入了印象深刻最不愿意醒来的梦里，但只要有波动，不管是高兴喜悦，都可能被带着他们陷入进去的精神力消灭……”

谢温正说着，一个仪器忽的滴滴滴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