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无恕知道，即便玄戾不回去传这个话，玄族和九山族在他身边安插的眼线也会各自回去密报。玄族若有些志气便会望风而动，即便玄族不动，宁无恕扣了九山族族长的女儿又有偏向玄族的兆头，九山族为绝后患也必然会出手。只要这两族出了乱子，对宁桀来说便有害无利，而宁无恕则是乐享其成。

几百年的“父子情”，但凡是能让宁桀不痛快的事就能让宁无恕痛快。

江浮白第一次见识牧风台少主的任性恣意，也差不多弄明白了从前“季沉”到一个地方就喜欢挑事的性子是哪里来的。

好在宁无恕这个牧风台少主也不是白当的，他又有那么一个好使的脑子，他扣了九山魅七日，九山族几乎日日遣人来，见他半点放人的意思都没有果然悄悄朝外面递信。

而九山族传消息这事确实玄族悄悄派人告诉玄戾，玄戾又上报到宁无恕这里来的。

宁无恕毫不意外，手上挑着给丹春给江浮白做的小衣裳，向江浮白邀功：“你看，我没说错吧，两族积怨已久，都想让我出面和对方斗法，他们好做渔翁。”

江浮白问他下一步的计划，宁无恕将一件绣着仙鹤吐息纹样的衣裳放到江浮白身前比划。

“九山族送了消息出去，想必九山魑会想对策，她回来的话自然是最好，不回来也不妨碍我找事。”

“你真正的目的并非两族内斗吧？”四下无人，江浮白任由宁无恕将他当做小娃娃玩，但正事也不含糊。魔族的势力划分并不复杂，宁无恕若只是搅乱两族的话几百年间可以玩上千八百回手段，没必要非在此时不痛不痒地闹上这一回。方才他又说起九山魑，江浮白便越发这样觉得。

宁无恕放下手中的衣裳，将指尖搭在江浮白的手心：“这世上能这般懂我的也就只有浮白了。”

果然如此。

宁无恕：“九山族和玄族的乱不过是为掩人耳目，九山魑回来与否足够说明宁桀的行踪。宁桀是个极为自负的人，但又疑心病，他不会让自己腹背受敌，所以他习惯掌握无界渊内外的一切局势。”

江浮白想了想道：“若是九山魑因为妹妹就着急忙慌地赶回来，说明外面有宁桀坐镇，反之，宁桀应该还是藏在无界渊内。”

“没错。”

江浮白的手指在宁无恕的指尖上轻点，沉吟片刻后仰头看他：“还有呢？我觉得你应该不单是为了试探宁桀的行踪。”

宁无恕先是有些吃惊，随后无奈一笑：“浮白，若你是我的对手，我恐怕是要斗不过的。”

确如江浮白猜想，宁无恕的目标不止于此，他是个走一步看三步心思缜密的人，从开始利用九山魅这颗棋子时他就是要一箭双雕的。

“宁桀虽有半神之能但也终究不是半神，他既然没有得到化龙鼎却又炼化了那些收来的灵根，自然是另寻了法器宝贝。人界不是有这么句俗话吗？‘斩草要除根’。”

江浮白这下全明白了，宁无恕这就是憋着要让宁桀栽个大跟头。

宁桀故意放出重云顶的消息企图扰乱宁无恕的心，宁无恕就在他的后方捣乱，一边挑唆内斗，一边溜着他的手下玩，还暗地里瞄着他炼化灵根的宝贝。

这不是一箭双雕，这是一箭三雕啊······

又两天之后，九山魑还真的回来了。

一身风尘仆仆，敢怒不敢言，扭曲着一张脸找到宁无恕这边来，吓得玄戾手下都摆出了战斗架势，他们还以为九山魑已经疯到要来挑衅少主。

唯一知道内情的玄戾没有说话，只是挡在宁无恕的洞口前，冷声道：“九山首领这是来拜见少主？”

九山魑看着玄戾，面上依旧被阴沉笼罩，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洞口。

双方对峙不下，九山魑从嗓子眼儿挤出了一句话，却不是对着玄戾而是直接对着洞口：“九山族，九山魑特来拜见，妹妹九山魅这段时日蒙少主照顾。”

人是玄戾去“请”的，这些时日也是他手底下的人在照料，实在是跟少主没有半毛钱关系更谈不上“照顾”。

九山魑在外面站着等了一会儿，玄戾的人围着她但又不敢擅动，直到九山魑觉得宁无恕不会出来见他的时候，洞口突然蹿出一团黑色的身影。

众人定睛一看，尤其是九山魑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发飙的准备。

“嘤嘤！”冥冥气势不凡地落到玄戾肩头，像是给了他多大的赏赐一般，它对着九山魑叫了两声然后非常高傲地仰起了头。

片刻后，洞口的莹草依次亮起，宁无恕闲庭信步地走了出来，手中还握着半卷书，掌心落着一只雪白的雀儿。他走出来时先用眼神训斥了一下冥冥，然后才看向玄戾，玄戾的人散开后他仿佛才看到九山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