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不罹凝寒+番外(107)

作者:半知半解

“今日师父闭关,只有我一人。”玉雪可爱的小孩打开观门,露出小半张脸来,生得那样好看偏偏是个冷淡性子,瞧着瓷娃娃似的。

饶是这般,货郎瞧着他这么丁点儿大的个子,忍着笑摆正面色道:“那便将东西交与小道长吧,有些重,我帮小道长安置可好?”

江小道长点点头,开了门让货郎进来。

货郎熟门熟路地将东西归置好,江浮白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不远不近的,像只怕人的小猫崽子。货郎和道玄观也有好几年的交情了,知道这观中的道长有个极有天赋但不擅与人打交道的小徒弟,之前每次上山他都顶多是远远地瞧见一眼,或是听道长提起一嘴。

“我那小徒弟挺喜欢你之前带上来的那本游记,下次多带两本,认的字也更多了,看得懂。”

“后山的鹿崽子生了,小徒弟每日要去看,前头些日子他将观里的菜叶子都拿去喂小鹿了,连累我吃了好几顿白饭。”

“这是新的身量尺寸,他长高了些,冬衣要做大一些的了。”

道玄道长每次提起自己的小徒弟都是些零零碎碎的事,但货郎自家也有孩子,怎么会看不懂这些琐碎背后的牵挂和关怀。

如今,他亲眼见了,只觉这小徒弟真是个招人疼的孩子。

货郎妥善安置好一切,江浮白发现自己根本没什么能帮忙的地方,在门口踟蹰许久后转身离开。等他回来的时候,手上捧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茶,端端正正地放在货郎身侧的桌子上。

“请用。”

货郎愣了一下,端起茶的时候才发现茶盏不算厚,入手有些烫,他去瞧江浮白垂在身侧的小手指尖都有些泛红了。

货郎放下茶盏蹲到他身前,温声问他:“小道长可烫到手了?”

江浮白一愣,眼睛瞪大了些,小手下意识地往衣袖里藏,耳朵有些泛红,面上却不显只轻声道:“没有,不烫。”

货郎见状笑意更深,转身从自己的背篓里翻出一个纸包,长长的,不知包着什么。

他将纸包递给江浮白:“这是山下的小零嘴,小道长或许没吃过,我吃了小道长的茶便用这个做谢礼吧。”

江浮白见他神色诚恳温和,抿了抿唇,抬手冲他作揖后才接过纸包。包得很仔细,卷了好几层油纸,最后摊开在桌上里面是一串红彤彤的果子,外面裹着亮色的糖壳,还撒着芝麻,香甜的气味扑鼻而来。

他确实没见过。

摊开后,货郎见他眼中有些喜色,自己心中也颇为熨帖,正要让他尝尝却见小道长又好好地将纸包卷了回去。

货郎疑惑:“小道长不喜欢吗?”

江浮白将纸包又递了回去,稚气未脱的小脸上满是一本正经:“师父说过您家中有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我猜这应当是您给他带的,若是我收了,他就没有了。”

小小的一串糖葫芦送出去又被退回,货郎虽嘴上唤着小道长但终究是将他当做了孩子,却没想到他想的那么多。

真是可爱又善良!

货郎干脆坐了下来,他将放在桌上的银钱袋子放到两人中间,摸出两枚铜板:“小道长你瞧,这两枚铜板就能买一串糖葫芦。”

江浮白年纪小又不曾下过山,自然不通银钱上的事,只是乖乖地坐着等下文,瓷娃娃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货郎只觉得心都软成春水了。

货郎将钱袋子里的银锭和金叶都拿了出来,继续:“这些能换三四筐铜板,一筐铜板差不多就能买三四筐糖葫芦。”

江浮白很是吃惊,眼睛都瞪大了,呆呆看着面前的银锭和金叶。

货郎将其中一个小银锭拿出来:“你师父每月给我这样一小锭银子,可以买上一头羊和一袋米,剩下的还能再买半筐糖葫芦,我家孩子便是每日吃一串也足够。”

江浮白心中暗叹:银钱一事上竟有这么多的门道。

他抬手又是一礼:“今日受教了,多谢您。”

货郎却被这娃娃的一本正经的求学模样弄得哭笑不得,他将银钱又收回钱袋子后,将糖葫芦再次推到江浮白面前。

“所以,小道长今日为我烹茶,这串糖葫芦只是一点心意而已,小道长收下就是。”

那日,货郎离开也是江浮白送他出去的,他出门前对江浮白说:“小道长若是不嫌弃,往后我来便给小道长带些山下的小零嘴,小道长也同今日一般给我一盏茶吧。”

小道长思索片刻后点点头,瞧着那郑重的样子像是应下了什么极重要的约定。

货郎笑着作别,背着背篓沿着长长的山路离开,偶尔回头时还能看到道观门边那个小小的身影。小道长就那样站着目送他,不挥手,不动,若是用红衣换了那身白袍倒像是过年贴门上的年画娃娃,只站着就叫人生出怜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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