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酿酒(5)
他站在一旁侍候着,不敢坐下,面上无奈的看着锦衣玉带的主子,心里有着没法说出口的心疼。
「长英呀!你越来越罗嗦了,爷喝口酒你也管,难道要爷整天风流快活才称你的意?」一双绝美的丹凤眼往上一扬,带着几分放荡和邪肆,似笑非笑的勾着嘴。
「爷呀!您别埋汰奴才了,奴才也是为了您好。您春日时喝多了酒,得了风寒,您还记得不?大夫说了少饮为妙,您老是把酒当茶喝,奴才心头不踏实。」他宁愿主子多花点心思在女色上,别二十来岁了还独身一人,见谁都不顺眼。
「小小风寒奈何得了爷?瞧你穷紧张,多喝两口酒不就没事了。」酒是良师益友,一口脾开心悦。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爷……」怎么老不听劝,一意孤行。
段玉聿凤眸一横,多了轻佻的戏谑。「长英,要是嫌舌头长,爷不介意帮你切了它。」
「爷这性子也不知道像谁,怎么就拗得像头牛……」一脸苦色的长英小声的嘀咕着,拿主子没辙。
他打小就跟在爷身边,不敢有一丝疏忽,看着爷从蹒跚走路成长为少年郎,又成为伟岸男子,在腥风血雨中成长茁壮,撑起天地。
可惜高处不胜寒,人站得越高越孤寂,得到的越多也失去越多,爷最后只能成为悬崖上的劲草,任风吹打。
「长英,爷要你查的事查得如何了?」饮着酒,段玉聿神情自若,低垂的眉眼间藏有一丝锐利。
「奴才查到曾在东兴、中武两县出没过,但是事隔多年,不好找,隐藏太深了。」都一、二十年前的旧帐了,早该翻篇了,偏偏有人记挂在心,不肯就此揭过。
「嗯——?是不好找还是不想找?」段玉聿的声一沉,握着酒杯的手指修长如白玉,莹莹发光。
长英干笑。「爷呀!奴才也是不愿您为难,都几年前的旧事了,那一位还揪着不放,他不是存心和您过不去……」
「长英,你的话越来越多了。」不如喝酒来得清心。
「长英愿为爷肝脑涂地,只求您一世长乐。」爷如今的身分多为人顾忌,从古至今此类人难有善终,叫他放不下心。
「一世长乐……」他噙着笑,深幽的双瞳流转着令人迷醉的异彩。「有些事少说的好,若是传到某些人耳中,爷想保你也保不住,奴才的命不如狗。」
长应苦笑。「奴才知道了,奴才不会多嘴。」
此时的时局看似风平浪静,国泰民安,但何时起变化无人得知,毕竟当皇上的多半疑神疑鬼,明明地位稳固,还担心皇位不稳,想把一切掌控在手中,削藩的意图明显。
先帝并非嫡长,为了拉下前太子,斩杀了不少兄弟,踩着血路才登上高位,一扬帝威。
他一上位自是大封功臣,两位有从龙之功的臣子被封为异姓王,享有封地,幸存的兄弟也封了王,依亲疏远近各自封赏,勒令非诏不得入京,只能待在封地上。
自古帝王多疑心,他也怕其他人反了他呀!离得远就少些心思,省得他费心灭了他们。
当时只有一位年幼的王爷留京,也只有他至今都不受「无诏不得入京」这规定约束,他正是先帝同母所出的胞弟,皇上大他十岁,还得恭敬地喊他一声二十四皇叔。
「你可知道东兴县哪里的酒最好喝?」段玉聿高坐在酒楼的二楼,坐姿不正的斜倚窗口,手中的酒要喝不喝的轻晃,似乎手一放,酒杯就会往下掉落,砸到底下的人。
这是他的恶趣味,喜欢看人惊慌失措的模样,时不时的滴几滴酒下去,路人纷纷走避。
因为太无聊了,闲着也是闲着,拿人逗乐。
「不就是爷待的『锦春酒楼』,前些年他们的酒还是宫里的贡酒,后来山东出了兰陵美酒才压下去。」酒是好酒,却少了当年的味儿,让人有种未能尽兴的不痛快。
「这也算酒?」段玉聿嫌弃地喝一口、倒一口。
底下的人惊呼连连,有不少人边躲避边仰头往上瞧。
「老东家过世了,接手的少东家没那么用心,不过在东兴县城还算小有名气,不算太差。」和宫里没得比,差强人意,锦春美酒快成绝响。
少东家指的是夏老爷,他的心思大,不但卖自家酿的酒,也进别家的酒,到最后根本懒得酿酒,直接购入他人的酒,祖传的手艺荒废了,把老东家气得一病不起。
而今夏老爷已不理事,将酒楼交给两个儿子打理,生意还不错,与天香楼、一品楼并称为城里三大酒楼。
「这叫不算太差?长英,你喝过马尿没?」这酒越喝越没滋味,如鸡肋一般,酒味不够醇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