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痕(131)
抱着一大束玫瑰花,在阳光下发着夺目的色泽,周围有人起哄,有人吹口哨,司嘉看着他,却活生生看到了十八岁那年,也有一个人这么向她走来过。
其实那时候司嘉已经很少想起陈迟颂了,可一旦出现裂缝,所有的平衡就会轻而易举地被打破。他们满打满算在一起不过半年,分分合合,却像是纠缠了半生。
等人到面前,司嘉问他怎么来了。
贺遇青说他们医院刚好有个在这边学习交流的机会,他争取到了。
如今的他已经离开学校,入职成为了一名真正能够救死扶伤的医生。
这是他的梦想,也是陈迟颂的。
“恭喜。”司嘉说。
贺遇青看她的眼神已经不再遮掩,炙热又浓烈。
后面的毕业旅行,他会跟来,司嘉并不意外,对外只称是随行医生,她无法限制一个成年男人的行动,更何况还是一个四肢雄健的男人。经年阔别,贺遇青早已不复印象里那副温润学长的模样,看得出常年健身的痕迹,包裹在衣服之下。
她玩得很疯,去了棕榈岛跳伞,去了诗巴丹潜水,熬过一整宿就为了几秒的流星雨,也到过勃朗峰顶,感受那一刻世界被踩在脚下,风刮过耳畔,呼呼作响,什么仿佛都能被吹散。
没有飘渺的过去,没有未知的前路,只有当下。
她感受到了久违的自由。
但风太大,烟也难点,火苗刚蹿出来,转眼就被吹灭,贺遇青见状俯身过来帮她挡住,猩红明灭,烟雾终于散开。
司嘉说了句谢谢,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然后屈膝在礁石上坐下。
被吹得乱糟糟的发丝擦过贺遇青的肩膀,他同样看向远处,声音混在风里:“司嘉。”
“嗯?”
“来找你之前我参与过一台手术,是个跳楼轻生的女孩,努力了十几个小时,但还是没能救得了她。”
司嘉吐一口烟圈,眼前风景跟着模糊。
“在她身上我好像看到了五年前我的结局,如果没有你的话。”
那场网暴对他来说是致命的,他明明是个受害者,却被讨伐,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像犯了弥天大罪,百口莫辩。
“是你救了我。”贺遇青平静地笑了笑,“我也等了四年,如果这期间你有交任何一个新男朋友,我今天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所以你是要开始追我?”司嘉掸了下烟灰,问得直接。
“对。”
司嘉的眼睛仍注视着远处辽阔的风景,情绪没有因为贺遇青的一句告白而起伏,她淡声说:“可是贺遇青,我现在好像没有办法再喜欢上一个人了。”
大学四年她从来不缺金发碧眼的帅哥追,也不是没想过放过自己,尝试一段新的恋爱,但悲哀的是,她发现自己只能冷眼旁观那些男生为她焚烧的爱意,余温很灼人,却掀不起半点波澜。
她好像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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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结束后,司嘉直接进了当地一家中外合资企业工作,她本科念的是商务英语专业,除了过硬的语言水平,外貌条件更胜一筹,再加上之前混过圈的经历,她身上没有初入职场的窘迫,做事淡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也能对所有人笑,哪怕转头就会被背后说闲话,被造谣。
从实习生到转正,再到如今,流言蜚语司嘉听了一路,说她被包养,说她靠身体上位,多脏多不堪的都有,但她从来不在意。
因为她早就不是十六岁的司嘉了。
而是二十六岁。
回头看才发现她已经一个人走了很长一段路,曾经的幼稚、苦恨、绝望都烟消云散,而现在,她会永远为新一季春天的花开欢呼。
再寒冷的凛冬也终会过去。
……
升到总秘的那天,贺遇青又往她这儿飞了一趟。
司嘉给他开了门,也不管他手里拎了多少东西,转身窝回沙发上继续看剧,空调冷兮兮地开着,贺遇青随手拿了条毯子扔她身上,然后开始处理那一袋子食材。
一集电视剧看完的时候,司嘉才抬头朝他看一眼,懒洋洋地笑道:“你这拿手术刀的手,切菜合适么?”
贺遇青没抬头,“谁让你一天到晚吃外卖?”
司嘉闻言又无声地笑了笑,趿着拖鞋走到厨房门口,抱臂睨着他:“发现抓不住我的心,所以打算抓住我的胃了?”
贺遇青下意识地朝她看,刚要笑她想多了,然后动作一顿。
他看向双手环胸倚在门边的司嘉,她穿着一条黑色的吊带裙,长发随意地披在肩头,有点乱,一看就是躺了半个下午,没上妆,白净的一张脸,眼尾微微上挑着。
她现在身上有种比之前更令人着迷的松弛感,完全褪去了少女的青涩稚嫩,风情如破茧之蝶,再也束缚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