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流女仵作(16)
季亚襄前思后想还是拒绝,「我办不到。」
责任重大,她扛不了。
君无瑕故作无所谓的耸肩,学她的作法用草搓手,「那我拿回来自用,反正我也挺缺银子。」
缺银子?
小舅,丧天良的话你怎么说得出口,你要是没银子,天底下的人都成乞丐了!
真的穷的顾寒衣暗暗饮泪,他已修书一封回京向家里要钱,他债台高筑呀!不好再打秋风——除了握门的小舅,他向所有随行的人都借过银子,少则一两、多则百两,他是阮囊羞涩的世家子,穷呐!
「不行!」
十万两银子能造福不少百姓啊!
可恶,她隐隐觉得此人已经看穿她的脾气,知道她有股要为弱势出头的使命感,看不惯贪官污吏,所以才故意说得一副要中饱私囊的样子。
想到若不是她出手就无法把钱花在对百姓有益之处,她便心有不甘,窝火。
「不行?」他勾唇一眄。
沉着脸,季亚襄咬牙咬得重,几乎把牙磨碎了,「我尽力而为。」
她是被赶鸭子上架,不得不走进他的算计中。
「襄儿这份气魄不下男儿,好好干,三爷从不亏待自己人。」
君无瑕本想拍肩,但思及她是女子,手一抬,往她鼻头轻点,过于亲昵的举动连他自个儿都吓一跳。
这跟在马上故意轻佻不同。
那时的他只不过觉得季亚襄跟他以前认识的女子都不同,格外的想逗弄她,试探她的底线,想看她变脸,所以故意做出些无礼举动。
但现在,却是自然而然,没多想的亲昵。
这不是他会做的事。
看似亲和、逢人就笑的君无瑕实则性子冷,不喜与人过于靠近,也很少和人交心,他看似人人皆好友,实际上谁也走不进他内心。
那些嘻笑看似无脾气、好相处的举动都是他刻意做出来的,而非发自内心,真正的他是不能招惹的,一旦招惹到他,他转眼有若罗刹附体,狠得叫人心惊胆颤,魂飞魄散。
他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又是老来子,和太后长姊相差了足足有三十岁,他出生时皇上已十来岁了,因此所有人都宠他、惯他,但相对的,也会打着为他好的大旗,仔细检视他身边的人事物,无形中约束着他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更有许多人寸步不离的保护包围着他,这种情况让他感到窒息。
过度的爱是无形的枷锁,他只想挣开,这才让他有着放肆张狂的一面。
也因为受到宠爱,想要攀附利用他的人也很多,察觉这件事让他筑起厚厚的心防,对谁都不真正交心,更别说发自内心地跟个女子亲昵。
故而君无瑕手指一点的动作不只他自己惊讶,也让顾寒衣等人惊呆了,有种被雷劈中的错愕,久久没法发出声音。
突地,一尾大鱼跃出水面,溅起水花无数,众人才回过神,收起眼底心中的诧异,故作无事。
唯一没察觉到这波惊涛骇浪的只有当事人季亚襄,拥有现代人灵魂的她对这举动不当一回事,摸个鼻子而已算是事吗?
「你们都吃饱了吧,收拾收拾别留下星火。」
火要浇熄,丁点火星都不能留下,湖边的林子离村子太近,一烧起来顺风吹,只怕整个村子都保不住。
「你倒会使唤人,别忘了这里你的地位最低微。」不满沦为打杂的,嘴快说话不过脑的顾寒衣这话着实伤人。
季亚襄略微停顿了一下,从她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不喜不怒,可却让人感觉她正在筑起一道墙,将他们这些人隔绝在墙外。
她一句话不说的摘了宽大的树叶,将叶子折成漏斗状走到湖边装水。
是她太傻,以为这些人今日抛开官员身分,他们就可以平等相交,分工合作,殊不知,那只是嘴上说说,阶级的差异刻在他们骨子里,只有别人必须侍候他们的分。
「我来。」一只洁白如玉的手伸了过去,想接过她手中的叶子。
季亚襄却是避开,语气冷然地说:「不用,小女子出身卑微,不劳贵人动手,小心水里有虫咬了你尊贵的皮肤。」
看到她的倔强,君无瑕冷冷的瞪了口无遮拦的顾寒衣一眼,点出这个时代的现实,「人本来就生而不平等,平民是平民,官员是官员,若是混为一谈便乱了套,国不成国,家不成家,乱象横生。」
「……人只有一条命。」不分贵贱。
季亚襄也晓得她冲动了,表现过激,今日所处的年代讲究身分地位,谁的权势大便能主宰一切,这样的观念根深蒂固,想挑战只是自讨苦吃。
可是来自有人权的国度,她还是接受不了以出身来区分一个人的高低好坏,以出身高低来决定是能宰制旁人的人生或是被宰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