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有一天会成为我前进路上的绊脚石，法珞，你一直很听话。”恩德面无表情，但从她口中说出的话，就像是在审判法珞的罪责。

但法珞没有任何的动摇，他一步一步走向恩德，看见那些自相残杀的怪物，一张张过去见过的人类的脸，就在他眼前浮现。

法珞面如死灰，他看着恩德，就似乎想到了小时候。

那个时候父亲还活着，他抚摸自己的头，告诉自己，恩德是姐姐，是奎因伏萨下一任的家主，但她也是一个女孩子，所以法珞作为弟弟，一定要保护好姐姐。

夜河是混乱之地，奎因伏萨家族是夜河的领导者，也是怜悯夜河才降落的神明，哪怕自己过得越来越不好，也要争取让夜河的人能活下来。

说到底，夜河为什么会慢慢变成所有人口中厌恶的混沌之地？不就因为奎因伏萨家族越来越落魄，维持夜河存在就艰难无比，治安已经无暇顾及，自然就有人出来兴风作浪。

法珞还记得，那天下午，在花园里，看着沐浴阳光读着诗经的恩德，父亲告诉他，奎因伏萨就是为了夜河而生，夜河的百姓就是他们的子民，保护他们，爱戴他们，就像对自己的孩子那样。

父亲说出这话的时候，法珞觉得父亲简直就如同一位雄伟的国王。

姐姐也是知道的吧？也是明白的吧？

法珞一直以为，姐姐知道家训，迄今为止，姐姐也是这么做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压垮奎因伏萨的阻断令？还是婚礼上离开的丈夫，回来的一具尸体？

是什么……到底是什么让恩德变成了这样一个人？陌生到法珞已经无法将过去那个对自己，对夜河人宽容慈爱的恩德重合到一起了。

难道说……一个人的本性就是这样，无法改变，过去的一切，只是没有达成目的所做的伪装吗？那这样的人实在是太恐怖了……

法珞不愿意相信恩德是眼前所见这样，他只在脑海中疯狂寻找，企图能找到那个改变恩德的契机。

“姐姐……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法珞绝望的问恩德。

恩德只是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我要什么？我要拿回百年前属于奎因伏萨的荣耀，我要夜河这种垃圾场不复存在，我要罗城臣服在我的脚下，我要看着世界树分崩离析，我要这个烂透了的世界给我陪葬啊法珞。”

说到最后，恩德情绪激动，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她脸上依旧是那副笑容，从残忍到决绝。

“法珞，我要死了，我是亡灵者，我还有两年，两年我到底能做什么？什么也做不了，我只能为你把路铺好，只能杀死那些牵绊住你的累赘，他们害得奎因伏萨变成这样，怜悯他们注定会为我们一族带来毁灭，你一定要圣母到这个地步吗？”

瞧见恩德满脸的泪水，法珞也止不住痛哭起来，“……我不是圣母，我也知道家族沦落到这个地步是因为什么，但是姐姐……夜河没错，夜河努力想活着的人们也没有错，父亲的教育更没有错，我们享受着人们的拥戴，就该给予人们保护，身在什么地位，就要履行什么样的责任，历史上没有一个家族能荣耀千年万年，你何苦执着于此？就算你真的能打进罗城，那么待你我死后，家族光复一瞬，之后将是彻底的绝路，那你现在所做的努力，又有什么用？”

法珞的话很现实，现在恩德可以依靠亡灵者的力量打到罗城，那么等恩德死后，自己也死去后，有关于奎因伏萨的传承，还能继续吗？

恩德抬手抹去脸上泪，大概是也想到了这点，她决然道：“你说得对，看你这吃里扒外的出息，我死了，你又能保住什么？既然如此，我们一起死吧法珞，由我来摧毁这世界，人类占领这个星球太多年了，应该结束他们愚蠢的统治了……人类苟延残喘至今，也该迎来他们的灭亡了。”

赫斯塔降临这个星球那天，罗城所有的研究人员联合表明，赫斯塔是带着灭亡人类的使命而来，亡灵者就是无法治愈的毒药，它吸取人类的寿命壮大赫斯塔，等到人类彻底灭亡，赫斯塔就会降临下一个需要被清理的星球。

看似荒谬，实际上已经成为了现实。

到了公元2164年，这颗星球上的人口早就锐减到不足二十亿，赫斯塔降临后，已减到不足十亿。

人类的灭亡，是迟早的事。

但是现在看来，恩德想把那个灭亡的日子提上日程了。

法珞皱眉否定恩德：“姐姐，你应该知道，过去有多少亡灵者造成了混乱，他们也想毁灭人类，但目前为止，没有一个人成功。亡灵者是比人类更厉害，可是人类靠得不是自身的力量，而是有武器与智慧的加成，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是特殊的，可以拿下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