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似寒霜见(176)
谁料付香来被他一触碰,登时爆发,回身恶狠狠一巴掌扇在徐策脸上,将措不及防的徐策脸扇歪到一边。
向敛倒抽一口气,默默往门边一杵,假装自己不存在。
“别碰我。”付香来阴狠道。
她抛下这句话,绕过呆立原地的徐策,跌跌撞撞地离开了。
徐策修炼锻体,这一掌于他而言不算什么。他用右手碰了碰被扇的左脸,居然还轻笑了一下。
林霜似听见他低声说:“果然还是这样才对。”
林霜似站在那里看戏,徐策被打完,从容地收拾好表情,抬步准备走时,似乎才记起来还有这样一号人,转头朝林霜似笑了笑。
“见笑了。”徐策文质彬彬地说,“无怪乎你笑话,毕竟你也不懂。”
林霜似:“?”
这人有病?
晚些时候又有人来见林霜似。
来的人还是付香来,她提着小巧的食盒,走到门前的时候被向敛拦了一下。
付香来冷漠撇来一眼,向敛装傻一笑,问:“你现在,是哪个付香来?”
付香来冷笑道:“我是你姑奶奶。”
向敛瞬间噤声。
她在斜因的地位很高,即便林霜似借霁秋知晓她其实根本没什么修为,现在尚未结丹。
徐策原本通过迷心术控制她,因而付香来此前显得有些木讷,但付香来挣脱束缚后,徐策却没继续对她使用术式,露出更生动的本相。
付香来并不与林霜似客套,她一坐下,便问:“衫香怎么样了?”
林霜似先试探道:“你记忆中,她怎么样?”
付香来沉默一瞬,说:“章玉告诉我,她被一户人家娶进了后宅,吃穿不愁,仆婢环绕,除却后宅争吵,别的都很好。”
她说完,殷切地看向林霜似:“莫非她出什么事了吗?”
林霜似张了张口,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她也没有……”林霜似还是决定委婉些,“你知道斜因在外做的是什么事吗?衫香现在替斜因做事。”
付香来脸上表情一滞,困惑片刻后仿佛意识到什么,再度询问时语气也变了,“替斜因做事?!”
林霜似点头。
斜因做的什么事?纵使付香来被徐策以迷心术控制多年,她也不可能不记得斜因在外做的是什么事情。
那都是杀千刀该把徐策连同所有人一并碎尸万段的畜生事!
付香来沉重地呼吸,越发觉得喘不过气。
她一下崩溃了,在几乎窒息的氛围中发出无声的痛哭。她本该因此落下眼泪,但多年来绷紧的弦猝然断裂时,剧烈的悲伤一股脑决堤般涌出,汇成洪流,变质为苦痛。她哭不出来,她太痛了,痛到极致只觉得浑身都疼。疼出一身冷汗,疼得想在地上打滚。但她就是无法流下眼泪。
撕心裂肺似乎已经是太过久远的记忆,她在日复一日中逐渐麻木,逐渐接受现实。迷心术放大她最原始的贪念,她为此辗转徘徊,忘了她当初其实是想要让斜因放其他人一马。
直至今日被戳破如同幻境般美丽的谎言,一切痛苦漫卷袭来,麻木与逃避再也不能成为她的保护。
林霜似被她吓到了,慌忙找出清心符团好塞进付香来口中,等她慢慢平静下来。
林霜似本想利用付香来。她手中有衫香那一层关系,可以拉近与付香来的关系,又得知付香来与徐策不合,更能借此尝试策反付香来,让自己逃脱。
但看付香来的情况,林霜似觉得自己要是现在火上浇油,一定会出大问题。
倒是付香来,她将清心符两口嚼烂了吞下去,心绪总算稳定下来,主动开口道:“抱歉,吓着你了。”
林霜似没有动。
付香来也不在乎,自顾自地往下说。
“我一直以为她过得很好。”她顿了顿,不知为何笑起来,“现在想想,她若真的过得好,又怎会只通过章玉传口信给我,而不给我写一封信。”
“当年我们三个相依为命,一起做小乞丐。我是姐姐,讨来的东西都紧着她们两个。后来稍微大了些,意识到不能这样下去,我找到一份浆洗的活,好歹是够了三人吃喝。”
那时的衫香还不叫衫香,她姓单,单名一个珠字。
付香来踏实肯干,两个妹妹,一个章玉,一个单珠,也都有十分麻利的手脚。
从乞丐熬成良民,三人熬了整整两年。
主人家喜欢她们,教她们缝补、刺绣,偶尔也识几个大字。
也是付香来最先开始设计花样,拿去大街上叫卖。她手巧,花样也好看,有客人愿意给她活计,于是付香来白日浆洗,夜里做工。
那时单珠问她:“姐姐,我们的日子会好起来的对吗?”
章玉说:“等我也有姐姐这样的巧手,我就专做一个铺子,干一番大的,日子一定比现在好过多了。”